筆趣閣 > 半點塵煙走燕梁 >第四十九章
    劉翊的力氣上來了些,想必是老翁的那顆藥丸開始起效果了。

    徐嫋嫋起身,準備去攙着劉翊,沒想到劉翊躲開了。

    只聽劉翊冷冷地說道:“你回去吧,徐家班不能沒有你。”

    徐嫋嫋聽到劉翊的話,只是頓在那裏,下頜微微下拉,動作幅度很小,只有她自己能夠感受到。

    徐嫋嫋喫驚地問道:“你因爲我受傷,難道我就要因爲自己的事情丟下你嗎?師父說過,雖然身爲戲子,但是有恩必報。我不想欠你這個人情,所以我一定要跟你去樟州。”

    徐嫋嫋說話時的語氣是那般堅定。

    劉翊輕挑眉問道:“樟州在燕國最南邊,燕京又是在燕國北部,這一去可不是一日兩日,從燕京到樟州就要十日,解毒可能還要耽誤些時日,來回可能就要一個月了,你現在可是戲班子的臺柱子,你這樣走了怕是不好吧?”

    徐嫋嫋看着劉翊,歪頭笑問道:“在你們這些當官的眼裏,我們戲子的眼裏便這般重利無情嗎?”

    徐嫋嫋的這話看起來好似有些誤解了劉翊的意思,但其實她是故意曲解,好讓劉翊同意自己跟着他去。

    劉翊沒有發現這是徐嫋嫋設下的善意的圈套,立馬否定道:“那可不是,就是怕誤了你的時間。我知道你是徐家班的臺柱子,整個戲班子現在都仰仗着你,如若你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你回頭再回去恐怕他們會有怨言,你還是先去徵得他們同意吧。如若他們同意了,你就隨我去樟州。”

    徐嫋嫋點點頭道:“那好,我回去和我師父他們說一聲,那我一個半時辰內必定回來。你可以在這一個半的時辰裏準備點東西什麼的。”

    徐嫋嫋的語氣十分肯定,好像已經徵得徐桓卿同意那般。徐嫋嫋知道徐桓卿的性子,她猜着徐桓卿會同意的。

    徐嫋嫋現在的性子,一半是天生那樣,一般是受了徐桓卿的影響。

    徐桓卿對徐嫋嫋而言,既是師父,更是再生父母。

    徐嫋嫋說完,便急匆匆地跑出了妍繡閣。跑的十分的快,不知情的羣衆還以爲後面有人在追殺她。

    徐嫋嫋走後,劉翊對莊善方說道:“你去僱一輛馬車,不用僱馬伕,等下你來駕車便好,旁的人不可信。”

    莊善方得令便欲轉身離開,卻不想劉翊直接呵了一句:“慢着,還有一件事。”

    莊善方聞聲便轉身回來了,問道:“公子還有何吩咐?”

    只見劉翊靠近他的身子,俯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回頭調動一些暗衛,暗中保護就好,不到危急時刻,不可現身。一路上,不要暴露我的身份,記住在外面我只是柳公子柳立君。”

    他說話的語氣十分鄭重。

    徐嫋嫋火急火燎的跑回了徐家大院,因爲跑的太快,小腹一側竟然有些隱隱地絞痛,她只能用一隻手捂着那塊地方,輕輕地揉着。

    徐桓卿坐在廊下拉着二胡,二胡聲如孤舟嫠婦在哭訴着自己悲慘的身世,而這也是徐桓卿通過二胡來抒發內心的悲哀之情。

    自從牢獄之後,只感覺原來對陸青梅的感情就像蟄伏在內心深處的洪水猛獸,匍匐在黑暗的地方,正準備等到他風燭殘年之時,將他拖入深淵。

    徐桓卿原先早已對陸青梅淡然了,只認爲是人生裏的一枝錯長的枝椏,摘了便可。在牢獄之中的日子,讓他清醒的意識到原來自己心裏還是有陸青梅的,陸青梅在自己心中佔領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院子裏其他人還在練功,有扯着嗓子唱戲的,有耍槍弄刀的。

    徐嫋嫋飛奔着跑進了徐家大院,穿過院子裏的那羣人直接跑到徐桓卿面前,因爲跑的太快,她跑到了廊下之時,她直接跌坐在了徐桓卿面前,引得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廊下。

    她喘着大氣,捂着小腹絞痛的那塊地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師父……我一個月內……恐怕不會待在徐家班了……我要隨柳公子去樟州……”

    聽到徐嫋嫋說和柳公子去樟州,徐家班上下忽然熱議如沸,那聲音早把徐嫋嫋的喘息聲蓋了過去。

    徐桓卿放下手中的二胡,並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徐嫋嫋,呵斥道:“你們都靜一靜,吵什麼吵!聽她說完。”

    徐嫋嫋從地上緩緩爬起來,她順了兩口氣,纔開始說事情原委:“柳公子爲救我中箭,中了九環毒,生命垂危,需要去樟州鹿仙島求醫。”

    徐桓卿坐在那邊,半眯着眼,好像半夢半醒,說道:“是哪個柳公子?”

    徐嫋嫋緩緩說道:“是上次衙門救我們的柳公子。”

    聽到這話,四周忽然炸開鍋,議論紛紛。各自都交頭接耳地說着什麼,或是小聲嘀咕着。

    徐清風第一個站出來反對道:“這可不行。樟州離燕京如此遠,來回就要二十幾日。你可是臺柱子,你走了,這個月我們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徐玉容替徐嫋嫋爭辯道:“清風師兄,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活命固然重要,但是做戲子,我們也不能這般的無情無義。柳公子因爲救嫋嫋受傷,如若就那樣去了,恐怕回頭風評不好,好不容易豎起來的口碑,就毀於一旦了,到時候我們的生計恐怕沒了。不可,不可。”說完,還止不住的搖頭。

    徐捻紅站了出來,戲謔道:“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和一個男子出去這般的久,恐怕會讓人非議吧?保不齊後面有誰說她和柳公子有些什麼的,那就不大好了。”

    她眼裏帶着幾分嘲笑之意,上下打量着徐嫋嫋,隨後眼珠微轉,微抿嘴角並輕哼了一聲,輕蔑的一笑,便走了回去。

    徐捻紅剛剛雖然沒直說什麼,但那副模樣不經讓人有些想入非非,讓在場的其他女人對徐嫋嫋有些鄙夷。

    徐嫋嫋只是轉頭瞪了徐捻紅一眼。

    她不想徐捻紅是這般的噁心,前些日子問她要衣服時是那般討好的嘴臉,現在說話卻是這般的嘴下不饒人。

    徐捻紅被徐嫋嫋那一瞪,只覺得身子不經的哆嗦起來,於是她便向後退了一步,擠入了剛剛的人羣之中。

    徐捻紅剛剛下去,卻不想徐明月就上來了。

    徐明月上前毫不避諱地說道:“這柳公子我們都不相熟,他的爲人我們是不知道的。如若他是個衣冠楚楚的禽獸,那你和他單獨出去,那不就身臨險境了嘛,還是不要去了。”

    徐嫋嫋辯駁道:“上次可是柳公子在衙門爲素不相識的我以及師父據理力爭,不惜得罪池縣令和鄭德望,他不像是壞人吧。”

    其實徐嫋嫋沒有說他們初遇之時的事情,也沒有說曹府再遇,以及書局裏發生的事情。因爲她不想讓別人將他們的關係妄加揣測,更不想讓他們以此挖苦自己。

    徐明月再言:“沒準這一切都是個局子呢,只是爲了引你入局做的戲罷了,還是別了吧,萬一有危險呢?”

    徐嫋嫋輕挑雙眉,莫名地帶着幾分笑意,說道:“師姐,還是別這樣惡意揣度別人吧。柳公子大可不必救我的,而且如若他想對我圖謀不軌,不必使這計,使自己受傷。當時他們有兩個人,如若真想對我意圖不軌,大可那時候就綁了我去了,何必將我騙到樟州呢,費時間不說,還費銀子,何必呢。”

    說到最後三個字,徐嫋嫋不經嘆了一口氣。

    原先還想爭辯的人頓時間不知道以何理由開始發難。

    徐嫋嫋乘勝追擊說道:“如若柳公子那個是做戲,又何必中毒箭,剜去箭頭四周的肉呢。那些世家子弟的聖賢書裏可說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他犯不着爲了騙我去傷害自己,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羣人頓時間啞口無言,只是看向徐桓卿,希望徐桓卿能夠勸住徐嫋嫋,卻不想徐桓卿卻說:“你若想去便去吧。”

    徐桓卿說的時候很雲淡風輕,臉上未曾起半點波瀾,很是平靜。

    徐桓卿的表現讓在場衆人都大喫一驚。他們原來以爲徐桓卿會攔住徐嫋嫋的一時衝動,卻不想他這般容易便答應了徐嫋嫋。

    現在臺柱子就要這樣離開一個月,在場衆人不知道爲何會有些不捨。

    徐嫋嫋聽到了徐桓卿的話,便直直地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道:“謝師父。”

    徐桓卿並沒有用正眼瞧徐嫋嫋,只是伸手去拿靠在牆角上的二胡,並說道:“不必如此,你還是得回來的,所以不必這樣了。先去收拾出門這一個月的衣物吧。”

    說話依舊是那樣的冷淡。

    那些人覺得徐桓卿從牢裏出來就換了一個人,只覺得是被牢裏的邪祟附體。

    如若說真的是有邪祟,那便是對陸青梅的感情。自從那夜,便如蠶絲一樣將徐桓卿牢牢包裹住,如蠶蛹一般。每過一日,這情感的蠶蛹便會日益收縮,將他死死的困住,想方設法的讓他窒息而亡。

    徐嫋嫋起身便往房間走去,她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張包袱皮,然後從櫃子裏隨意翻出了兩件輕薄的夏衣,便放在包袱皮上,將包袱整理好。

    徐嫋嫋正準備離開時,誰知徐玉容進來了。

    徐玉容一把拉住了徐嫋嫋的手,說道:“你可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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