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王朝1587 >第二十六章 努爾哈赤識破烏香(上)
    一個時辰後。

    董鄂部首領何和禮親率三十扈從,攜着賀禮來到了佛阿拉城。

    董鄂部在何和禮的祖父克徹巴顏時期,曾與努爾哈齊堂叔阿哈納結仇。

    因阿哈納是寧古塔六貝勒之一,董鄂部便多次出兵攻打寧古塔,寧古塔不敵,曾向哈達部借兵,與董鄂部相互攻伐。

    而到了何和禮這一代,昔年強大的哈達部已因內亂而衰落,努爾哈齊的親戚族人們在努爾哈齊起兵復仇尼堪外蘭時就已經與努爾哈齊決裂。

    那些親戚不但不支持努爾哈齊復仇,且在努爾哈齊復仇成功之後,還屢次試圖加害努爾哈齊。

    因此女真人們都知道,建州酋長努爾哈齊是個親戚緣很薄的人。

    和同族親人比起來,努爾哈齊更看重能帶來利益的盟友和能對建州忠心耿耿的戰友。

    基於以上這兩點,何和禮如今的示好歸附便成了順理成章之事。

    反正女真人的傳統藝能就是慕強欺弱,建州女真欣欣向榮,何和禮對成爲努爾哈齊手下也沒甚麼心理負擔。

    此刻何和禮騎着馬進了因努爾哈齊聯姻哈達而張燈結綵的佛阿拉城,正朝身邊的鈕翁錦問道,

    “你說淑勒貝勒與你一見如故,可是真的”

    鈕翁錦頷首微笑,

    “自然。”

    何和禮道,

    “那依你看,努爾哈齊此人是否能勝過當年的王臺”

    鈕翁錦回道,

    “依屬下看,努爾哈齊不但能勝過王臺,或許還能成爲遼東統御四方女真的新王。”

    何和禮笑道,

    “你是根據他出生時的那個傳聞來判斷的嗎”

    鈕翁錦笑道,

    “總之屬下贊成您此刻歸附建州,投靠一事,從來都是宜早不宜遲。”

    何和禮道,

    “是啊,只要建州能一直得到遼東邊將的支持,我們董鄂部就不算投靠錯了人。”

    就在二人閒談之時,遠遠便有一婦人從城中跑來,見到何和禮諸人後連禮來不及施,張口就問道,

    “你們是董鄂部來的客人,不知神射手鈕翁錦可在”

    鈕翁錦見狀即朝何和禮一笑,下馬朝那婦人行禮道,

    “我就是鈕翁錦。”

    婦人道,

    “我是淑勒貝勒的福晉富察袞代,淑勒貝勒想特別邀請您參加坐帳之禮。”

    她一面說着,一面又擡起了頭,對着騎在馬上的衆人說道,

    “不知董鄂部首領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將這位勇士帶往內城”

    “坐帳”之禮即是新郎新娘按男左女右的位置並肩坐在新牀上,由長輩婦女把新郎的右衣襟壓在新娘的左衣襟上,然後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喫半生不熟的餄子。

    餄子一般需要做兩個,一個餄子裏夾七個子孫餑餑,另一個夾八個,意爲“多子多福”、“七子八婿”。

    新郎新娘喫餄子也是不用自己動手的,一般都由長輩執子孫筷、子孫碗餵食,大約喫上三口到五口,旁邊就有小童高聲連問“生不生”,新郎新娘答“生”則意爲禮成。

    但是事情到了努爾哈齊這裏就有些不同。

    衆所周知,努爾哈齊生母喜塔臘氏早亡,其繼母哈達那拉氏又素與努爾哈齊不合,再加上他一成人就早早入贅佟氏,親族們又反對他,因此努爾哈齊還真找不出甚麼身份合適的人來幫他完成“坐帳”之禮。

    但建州沒有合適的人是一回事,讓自己的福晉來特意找鈕翁錦就是另一回事。

    何和禮一聽這個拙劣的藉口,就知道其中另有隱情。

    不過他今日是來示好的,也不想當着富察袞代的面就拆穿努爾哈齊,於是他微笑着對鈕翁錦道,

    “淑勒貝勒如此盛情,我等也不好推卻,你早去早回,我替你在席上留着一碗馬奶酒。”

    鈕翁錦笑着向何和禮行了一禮,道,

    “屬下一定不負使命。”

    鈕翁錦跟着富察袞代便往內城走去,內城周長約兩個馬場範圍,以木柵圍築城垣,圍成近圓形,正中以磚牆分隔爲東西兩個區域,中牆有門兩道,連通東西。

    東區共有六組房屋,兩處行廊及鼓樓,供努爾哈齊處理政務以及焚香設行祭天之用,鼓樓則建在二十餘尺高的高臺上,專司晨暮報聞。

    西區共有房屋九組,二十餘間,居於正中位置的就是努爾哈齊的寢宮,寢宮有房屋三間,屋頂皆蓋有青瓦,外四面環築高牆,其南側有兩處房屋分別建於高八尺、十尺有餘的高臺之上。

    富察袞代與鈕翁錦來到的便是這南側高臺兩處房屋中的一處。

    兩人甫一進門,就見阿敏哲哲渾身發顫地靠在努爾哈齊懷裏,她頭上的金飾已經被全部卸下來了,單髻下剩餘的零碎散發卻一綹綹地貼在額上,顯然是出了許多冷汗。

    她的一隻手被撩起半截袖管,正擱在旁邊的龔正陸面前。

    龔正陸正拿着鍼灸銀針往阿敏哲哲手掌上的合谷穴刺去,此刻龔正陸似乎失去了他貫有的鎮定,頭上出的汗並不比阿敏哲哲少。

    富察袞代事先得了努爾哈齊的囑咐,把鈕翁錦帶到之後,便自動退了出去,還爲屋內四人合上了門。

    努爾哈齊半句廢話也沒多講,一見鈕翁錦便道,

    “我看到你的證據了。”

    鈕翁錦立在門前沒動,他在等努爾哈齊發難,努爾哈齊是有足夠的理由朝他發難的。

    不料努爾哈齊下一句是道,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給阿敏哲哲喫的是哪味藥材了嗎”

    鈕翁錦一愣,道,

    “你怎不問我與她究竟是否有私情”

    鈕翁錦在此處的確是誤判了形勢。

    努爾哈齊並不具備一般男人所具有的羞恥心。

    換句話說,只要不影響實際利益,讓一般男人引以爲恥的人和事,在努爾哈齊眼裏幾乎可以說是無足輕重。

    鈕翁錦若是見過歷史上的清太祖就會知道,努爾哈齊連他親兒子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就給他戴綠帽子這種事都能容忍,何況一個同他毫無感情的阿敏哲哲

    在這一點上做得比努爾哈齊還出色的是成吉思汗。

    當年成吉思汗與孛兒帖結婚時,三姓蔑兒乞惕部的首領脫黑脫阿,爲報其弟赤列都的未婚妻訶額侖當年被成吉思汗父親也速該所搶之仇,突襲了他的營帳。

    在混戰中,成吉思汗逃進了不兒罕山,他的妻子和異母卻當了脫黑脫阿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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