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海洗劍錄 >斷竹 第六章 我來也
    胡灑灑點着頭說會的會的。

    ……

    青年拉着青驢在渭水河畔與人道別後便上了一條大船,直去洛陽。

    胡灑灑一行棄了馬車,往正南方去。小姑娘騎在一匹大紅馬上,手裏攥着一把葡萄籽兒。他說這是他小時候睡覺一直壓在枕頭底下的。

    趙思思分出一縷魂魄裝作女鬼又在四處嚇人。趙長生也買了一匹大馬,往燕國去了!

    太子趙戮跪在皇帝腳下磕了三個響頭,再不用住在東宮的趙戮一樣去策馬江湖。趙凱獨自坐在御書房批閱奏摺,聽着門外風聲,笑了一通後喃喃低語:

    “我不能去看遍千山萬水,又怎麼能逼着我兒子枯坐王位啊!”

    一處幽深宮殿,魚夢夢高坐在上。早已傷勢痊癒的魚沾霖只穿了一件薄如蟬翼的衣服,在堂下起舞。

    青驢被牽至船艙去了,張木流與一幫遊人無二站在船頭甲板,看着即將匯做河水的波濤。

    終於破開元嬰瓶頸,也終於起了持劍之心的青年,此刻心中只想對眼前河山大吼一聲:

    “我來也!”

    長安離洛陽本就不遠,又都是大城,所以來往商人頗多。從前只能走陸路,水路不通。咱們這位新皇上任後極力整治河水,這纔有了一些渡船載客,相比從前來說,船大了許多,可若是與江水或海上的船隻比較,就顯得有些不入眼了。

    到底是親王買的船票,單獨一間船艙只供張木流一人休息。青年躺在牀上忽然就想起這趟長安城的事兒,着實有些巧。

    魚夢夢是收了陳束城給的火盆,放在方圓幾百裏最高的太白山,吞了一枚火精的蟒蛇便是最好的掩護,要不是張木流的陰狠手段,那個道士斷然不會輕易道出。火蟒將其帶回南山後,那人恐怕也活不成。再是打着助護國真人晉升的幌子,南山也容不下那些人。魚夢夢也定然免不了被南山找上門尋說法!

    鳳城的那位劉老爺子多半是從前漫長歲月由小竹山走出,最少也是與小竹山關係不淺。看到那柄鉅鹿井時,張木流便已經瞭然。天下沒有這麼巧的事情,小竹山南邊兒的一口井,大旱之年才許拉開井蓋,那口井便喚作鉅鹿井。

    當年麻先生進小竹山便是由泗水井不遠處的山崖爬上來的!

    小竹山的村居皆是坐落於長滿細竹的北山,坐北朝南倚在山上。由下往上呈一個三角,最高處是昔年的私塾,由其爲中線一條青石臺階直達山腳。又有一階一階橫着的青石路將民宅分開。所以便成了越往上住戶越少!青石臺階最底部一口井叫大長井,說法不明。東面是泗水井,張木流一家在私塾之下,東邊正中。因爲四四方方,自古就叫泗水井。西邊一口叫做大口井,意如其名,井口巨大!唯獨一口鉅鹿井不在北山,在正南方。

    鉅鹿井是據說是小竹山先人在大旱時挖的,只挖了不到一丈便出水,再深挖時挖出來一顆巨大頭顱,眼眶能爬進去一個成年漢子,本來叫巨顱,覺得不吉利便叫了巨盧。後來很多年中,時常有人看見一隻九色鹿在其邊上飲水,便又叫做了鉅鹿井。

    現在看來,小竹山四口井分別是四把劍!

    九丈山只是北地一處小國的門派,若只是那個土包子道人,恐怕威脅不了胡氏,所以將來到洪都後定還有的鬧,所幸如今終於元嬰了。

    其實此次晉級與那場打鬥關係並不大,反倒是胡灑灑最有功勞。若沒有小姑娘在張木流身邊做鏡子,青年遲遲不敢面對那些不堪的自己,哪怕再有幾場死鬥,也無甚意思。所以張木流把自己隨身攜帶至今的葡萄籽給了小姑娘,只希望以後沒了門外守着她的青年時,小姑娘依舊能做極美極美的夢!

    ……

    張木流中途便下了渡船,從那處葬了一位大人物的山腳登陸。

    一路至此,已經算是洛陽地界了,再往前些,就過河陰縣,直往洛陽去。這一路倒是頗多本地學子在此,或與三五知己青山擺酒,倚河而醉。或與紅顏顯學問,青山碧水一頭一尾,千古明君埋骨之地,多的是欲捕詩興的學子,可也唯獨那句“昆陽雷雨戰猶酣,赤符魂歸瑣玉函。”讓人不由得對腳下之人肅然起敬。

    張木流挑了一條蜿蜒小路,牽着毛驢,把揹着的箱籠掛在毛驢背上,挽起袖子邊朝山頂去。此行已耽誤頗多時間,就不打算再遊別處,洛陽一行後,順雒水再到河水,一路到逐鹿,直下金陵,將喬玉山的書信帶到後便逆江水而上,到彭澤祭奠那位老人後再趕到洪都即可。

    將至山頂,遠遠便看見一位老漢,拿着鋤頭將一大片枯死的樹苗刨起,不遠處停着一架牛車,其中盡是新苗。張木流把牽着毛驢走到近前,先朝老漢拱手一禮,後開口問道:

    “老人家,所植可是柿子樹?”

    那老漢也老遠就看見這讀書人,不像是本地人,結果還真不是本地人,操着一口官話。只扭頭一眼,便再彎下腰刨土取木。

    “哦?讀書人都是做聖人文章的,在此地飲酒作樂,予山水施肥,於漢皇固股,竟也識得我這小小山民種不活的柿子樹?”

    聽着這老人用舊中原官話,也是本地方言,講出略有怨氣,亦十分譏諷的言語,張木流倒是心中大樂。於是將剛剛落下的袖子再捲起來,任毛驢去啃食野草,自己往那片“枯樹林”去,以手輕輕刨土,幫着老漢把枯苗除去,然後笑着對老漢說:

    “老人家,你這一句可把這山上的學子都罵完了,晚輩自當以此爲戒。”

    老漢其實見這書生遠遠便對他這老漢拱手作禮,又見其一副遠遊打扮,其實沒有多少不喜,眼下見其徒手撅土,便感官大好,於是站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作了一禮。

    “小老兒唐突,小先生莫怪!”

    張木流兩步並作一步到那老漢跟前,雙手輕輕搭住那雙乾枯老手。

    “老人家折煞晚輩了,切莫如此!長者言,豈有怪罪之理。晚輩不過自以爲是個讀書人而已。”

    老頭直起身子,嘴角也多了幾分笑意,然後不解道:“何謂自以爲是書生?”

    “老人家問的好,晚輩自以爲是個讀書人,其實是與不是,並不能由自己決定。就好比,若是我以爲自己力可擎天,便去擎天了,那隻會鬧笑話。晚輩讀過些書,卻不敢以讀書人自居,只敢說半個書生。”

    張木流笑答老漢,那老漢一聽,索性把手裏的鋤頭遞給年輕人,自己便直接坐在一旁,打懷裏掏出了一根菸槍自顧自抽了起來。張木流也未曾在意,接過鋤頭便動手。刨出來的土堆在一邊,枯樹拔出之後便有有一個坑,待栽種新枝時再填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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