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海洗劍錄 >斷竹 第九章 許個自在人間
    張木流聽到聲音時早已撒丫子跑了!留下青驢獨自疑惑不已。

    開玩笑!祕境裏百無禁忌,可這是實實在在的人世間啊!不跑還等什麼?

    ……

    越國其實要分成很多部分,與吳國接壤的大部是其國力所在,西方與蜀國邊界附近的大部土地,是屬於百越聯盟,其中如同緋越、俚越、駱越之流數不勝數。離秋水自稱百越人氏,那便肯定是西南方向,沒道理出錯後向東方來啊?這虎頭虎腦的女子莫非賴上自己了?

    一場大雨後,有些泥濘的土路只有三排腳印一直往前,青衫、紅衣、一青驢!

    “我說你這是要去哪兒啊?”看着這個不御劍偏要走路的青年,離秋水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己本來乾淨的的鞋子都沾滿了泥巴。反觀那個張木流,把長袍系在腰間,原本白色的靴子此刻都黃不溜秋的。

    出了祕境的張木流,其實慢慢的已經找不回之前那種感覺。好像若是在一處誰都不認識自己的地方,青年便可以隨意,而回了真真正正的人間時,便難免很拘謹,特別是本來沒想過會再見的一個紅衣女子,此刻還在身邊。

    張木流折了一根兒樹枝,輕輕把鞋子上的泥土刮掉,也沒有看那位此刻生氣極了的姑娘,淡淡道:

    “去一處很惹打的山頭,打有些人一頓。”

    離秋水無語之極:“在這東勝神州南部又沒什麼禁飛令,御劍去要得了多久?”

    張木流摸了摸背上的長劍,黯淡道:“我還不太會用劍!”

    青年或許真的不知道,他的這番言語在離秋水眼裏挑釁十足!

    “你想要問劍?”

    張木流轉頭瞥了紅衣女子一眼,問道:“又哪兒招惹你了?”

    離秋水氣結,不再理會這個愛裝蒜的惹禍精。

    瞧瞧,剛剛打完架,身上還有一身傷呢!便迫不及待又要去打架,還說不會用劍?那老孃苦苦尋找了十餘年的古劍被誰得去了?

    腹誹一通後背上長劍掠出,離秋水縱身跳起,在半空中震去身上泥濘,然後坐在長劍上懸在與高一些的樹木平齊的位置,抱着胳膊不再言語。

    張木流長長嘆了一口氣,伸手朝上空打了一記術法,一般人便看不見這個坐着飄在半空的女子。

    一把包的嚴嚴實實只能看見黑色劍柄的古劍,一把夢醒時便在袖裏乾坤中的龍膽銀槍,一條如今各洲陸地也少有的真龍,還有一位在小竹山之前很多年便聞名於世的劍仙,一把連那位在世時絕對遠不止渡劫期的前輩都知道的鉅鹿井,好像自己家鄉是個了不得的地方,可是除了父親與已經離世的幾位長輩,家鄉人修爲都不高,多的甚至只是普通人而已,這便是張木流最疑惑之處。

    小時候家鄉的確很多怪事!

    偶爾會有人家兒蒸饅頭時,半鍋熟半鍋生,村民就會去找村裏一位老騸匠,拿着掛在腰間叮鈴做響的一串小刀搖一搖,嘴裏罵聲滾蛋,第二鍋饅頭還就都熟了。

    又比如有時候村中丟牛馬雞鴨,就會家家門口點一堆茅草去“趕喪”,後來在夢境中,張木流猜測家鄉的“喪”應該是一種屍魃。

    每年村子裏各姓人家會輪流“請神”,如果今年是張家,那便請的張姓神仙,然後敲着一種古老的鼙鼓來進行祭奠儀式,不過這些神,都是一姓祖先,與燕地的跳大神相似。

    最古怪的就是與四口井有關的事兒,人到井口時便不許說話,小孩兒若是在井邊玩鬧說話,定然會捱打。大旱時不許刮乾井底的水,哪怕多走十餘里去一處叫“十諒水”的泉眼挑水,也不能去井底舀水。

    這些古怪的規矩像是古來便有,沒有成文規定,卻始終代代相傳!

    沒來由想起村裏一個傻子,張木流不懂事時天天欺負他。那人起碼五十上下,口不能言,想要說些什麼時便只能以手比劃。他老是會將兩手並在一起,做出來捧着什麼東西的樣子,然後舉得很高。

    本來和這人開什麼玩笑都無事,哪怕說他啞巴什麼的他都不在意。唯獨有一次張木流看着那人又舉起手,便笑道:“你是想說——舉、望?”

    那人臉色大變,失心瘋似的搬了一塊兒大石頭追着張木流打,自那兒以後,張木流從來不在那個傻子老人面前說這兩個字。

    不是怕捱打,是因爲第一次說出那兩個字時,那人先是如同多年來的一件心事終於了結,然後瞬間便紅着眼睛像是變了一個人,張木流很輕易便看出他很傷心!

    ……

    走在泥濘路上的青年突然站定,自言自語開口道:

    “明如鏡,黑如前輩問了我一個問題,答案你滿意嗎?”

    背後長劍猛然嗡嗡作響,脫鞘而出,懸在張木流面前。劍身底部原本的紋路脫落,露出一截空白來。

    張木流笑道:“想讓我重新起名?”

    銀黑長劍再次轟鳴!

    青年沉默片刻後忽然就笑了,詢問道:

    “那便喚做遊方?”

    銀黑長劍轟然作響,如同金戈摩擦,發出嘶鳴聲。劍身根部那處空白,憑空多出古意十足的兩個字——遊方!

    張木流將遊方橫在身前,對着此後會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長劍笑道:

    “那我們便不管前路多遠,都要遊必有方!”

    上方的離秋水看到這一幕,臉上並無任何變化,可心中卻言語不斷,最後一句便是:

    “老孃居然有些感動!”

    以張木流的元嬰境界,哪怕不御劍,走個洪都也就是幾個時辰的事兒!可心中總有些事兒,自己依舊無法坦然去面對。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行萬里路,見萬種人!以所見之人爲鏡子去看清自己。

    青年牽着毛驢,在泥濘大道一路向前,或許有朝一日也能給他走出個青磚鋪路,通天而去的大道!

    ……

    一路晃晃悠悠,想九月初三與母親一起過個生辰是不大可能了。本身想着一路順河水而下,過衛國,去涿鹿見一面辛左,把書信送去崑山,再逆流而上到彭澤祭奠一下那位老人後便去見孃親。可誰知路上這麼些個意外,從從桐州到洛陽就一個多月,這天已經快兩個月了,纔到雍丘。

    張木流早就把遊方挎在毛驢背上,畢竟揹着一把劍實在太扎眼。江湖遊俠兒是很多,可自己還是想看起來好欺負一些。只不過這位死活賴着不肯走的離秋水,就不理這麼多了,一身綠色長裙,把長劍系在腰間,大搖大擺的就進城了。

    這地方滅國之前可謂是大有來頭,國主從未換姓,極其古老時便存在。只不過三百年前便被楚國所滅,如今即便楚國也已經滅國兩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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