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海洗劍錄 >斷竹 第十章 人喫人
    身後一衆修士笑着也跟上前去。

    造化山,山門建的可謂是氣勢恢弘,一座不出頭的山門牌坊,由青銅鑄成,七間八柱十三樓!俗世宮城內苑最大的牌樓也才五間而已!修士山門,南山也好,崑崙也罷,都只是是三間四柱的沖天式石坊。

    張木流騎着青焰麒麟到近,看着眼前碩大的牌樓,譏笑道:“真是枉費了一座好山頭,給這個滑稽之極的牌樓壞了風水。”

    遠處一老者駕雲而來,笑道:“古天庭有三十三重天,我造化山獨佔十三,何來滑稽?”

    張木流也只是嗤笑,並不回答。御劍在半空的紅衣女子可沒張木流那麼好脾氣,降到地上,露出一身金丹氣息,擡手指着駕雲在高處的造化山老祖道:

    “老傢伙,你那龜孫兒先前說要綁我回山,今日我來討個說法!”

    張木流一擡手,一杆長槍破空而來,同樣只露出金丹氣息的青年冷笑道:

    “爲不平事而來!”

    半空中的造化老祖聞言哈哈大笑,其身後一個少年諷刺着說:“兩個金丹就敢來我造化山尋事,無非仗着一把好劍,今日我爺爺在此,你能奈我何?”

    說着繼續發笑:“這附近給我做媳婦兒的多了,抓你一個金丹又如何?”

    半空中的老者也是笑了笑,並未打斷自己孫子。

    離秋水對着張木流道:“怎麼說?”

    青年一杆黑槍搗碎山門,起身漂浮在半空中與老者平齊,面色冷漠,淡淡道:

    “不想與其講道理。”

    離秋水笑的十分燦爛,說這還差不多,打架從來都不該費口水。

    那造化老祖終於變了臉色,陰沉着臉說道:“兩個金丹期的小娃兒,有些過分啊?一看就是十惡不赦之人,老夫斬了你們兩個惡徒,分神有望啊!”

    哪裏有什麼邪修魔修,就連薛泱都被騙了。老婦人說的話,自己隨便一推衍,句句屬實!那浣裳不過是家中遭難,投奔而來的普通女子,只不過天生陰元旺盛,能拿來入藥罷了!薛泱一個築基期修士,能在一個已經有元嬰修士的山頭全身而退?還搶來半粒金丹,無非是讓其佐證那女子就是個邪修而已!

    那老東西如今看到兩個金丹期,便已經想着要扣人煉丹了,以人入藥,好一個造化山!

    張木流面色陰沉似水,氣息猛然暴漲,露出元嬰修爲。一旁的離秋水也是十分配合,一身氣息顯露無疑。下方麒麟已然化作身數十丈大小的青焰麒麟!

    不光是半空中的造化老祖,背後的一衆人都眼皮打顫,那個少年早已一屁股坐在地上。唯獨最後方的烏塵一臉苦笑,搖頭嘆氣。

    “兩位道友,我們可以慢慢聊一聊的,什麼事都好說。”

    造化老祖忽然就變了一副嘴臉,說笑之間便祭出手中的玉葫蘆,玉葫蘆吐出數千枚銀針向二人射來。

    根本就無須離秋水出劍,遊方自行出鞘,一道凌厲劍氣便將銀針搗碎。

    張木流面色陰沉,不經意間殺意縱橫,一旁的離秋水都十分心驚!

    “這傢伙殺過多少人?!”

    本來有幾個金丹修士蠢蠢欲動,現在都被一身濃重殺意震懾。

    一杆黑色長槍掠出,只一瞬間便將造化老祖釘在破碎山門。

    這位造化老祖眼睛通紅,手指張木流,不停說着:“如此殺意!少說也有千萬人,你纔是魔!”

    張木流冷笑道:“你怎知我殺的就是人?”

    此時最後方的烏塵緩緩上前,對着張木流道:

    “公子!此處雖然烏煙瘴氣,卻並不全是心肝腐爛的人,求公子饒其他人一命。”

    張木流終於殺意消散,臉色恢復如常。一旁的離秋水從始至終都沒說話,一段時間相處,她已經稍微知曉這個年輕人行事如何,所以不必插嘴,也沒必要。

    殺意爲何消散?因爲一塘污水,也有拼着餓死,不去喫骯髒食物的魚!

    也多虧有這麼一條魚,讓張木流覺得,此處尚不至於上下皆黑。

    青年對着烏塵緩緩點了點頭,讓並沒有草菅人命的修士退開,也唯獨有寥寥幾人而已。

    張木流道:“與我說一說二十年前你放走的那人是誰吧。”

    烏塵苦笑不已,嘆了一口氣緩聲道:“無非是喜歡的一位後輩不願做這些污穢之事,最後被老祖責罰,廢了修爲而已。我偷偷放他離開,也只是想留他一條命。”

    張木流點了點頭,人家不想說,自己也不必逼迫。

    造化老祖忽然發瘋了似的狂笑道:“那個少年,當年故意給他半粒金丹,他只要動手煉化,定然會產生心魔,你如今殺我,日後便要殺他。可你若是留我一命,我便收回那一粒心魔種子!”

    張木流冷漠道:“遲了!”

    說罷那杆長槍猛然左右一個搖擺,造化老祖連同元嬰魂魄都被攪碎。遠處的少年眼神陰狠,握緊拳頭嘶吼着對張木流說道:

    “哪怕今日必死,我即便變成鬼物也不會饒你!”

    不等張木流出手,紅衣女子一劍便切下少年頭顱。離秋水冷聲道:

    “你也配做鬼?”

    女子搶先出劍,只是不想張木流獨擔因果!

    ……

    天色已晚,依舊是那條小溪,不過搗衣婦人早已回家。

    造化山,除了烏塵指出的幾個人外,剩下的全部死絕,神形俱滅,想過鹹海去須彌山轉世投胎都沒可能了!

    張木流至多以爲他們蠻橫一些罷了,誰知上山之後便愈加讓人糟心。

    幾個金丹長老,唯有烏塵沒做過什麼噁心事兒!一座小小山頭,哪兒來的這麼多金丹?還不是與那老祖一樣,奪人陰元。薛泱體內的心魔種子,不過是那老不休真正心魔的其中一絲。

    張木流獨坐在溪水邊,依舊天色極好,雖是入夜,可月牙兒彎彎高懸於天山,也不算多黑。看着溪水泛着波光,張木流就想着,自己要是早去洛陽十幾天,會不會能救個薛泱?也便是救了那十三戶人家。

    背後走來一個紅衣女子,自顧自站在溪水旁。秋水看着溪水,對着一旁的青年道:

    “哪兒有那麼多早知道?”

    青年笑了笑,說的確很難。

    離秋水忽然說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我。”

    張木流道:“你可真能忍,如今才說。”

    ……

    離秋水在深夜御劍離開,往西南去。張木流清晨出發,將至衛國。

    騎驢背劍的青年如今是大宋侯爵,雖然沒有封地,可到隨便哪個國家,依舊是座上賓。封侯必然是乾爹的意思,替宋皇教訓了一頓越來越跳脫的護國真人,這便算是酬報吧。

    其實自己聽趙思思說了,皇帝因何與軒王不和,跟別的嫡親奪位可不一樣!

    老皇帝二十餘年前駕崩,本來要傳位趙軒的,趙凱高興壞了。對這兄弟二人來說,當皇帝可不是什麼好事情,誰都想帶着心愛之人去遊歷江湖。

    登基大典那天趙軒忽然就不見了,留了一封信說:

    “抱歉了!只能讓弟弟你當這個皇帝,大哥需要,我不能不去!”

    然後就有一個在大典上全程陰着臉的青年,極其不情願的做了皇帝。一年後趙軒回長安,去宮城見趙凱時,被這位親弟弟罵了半天,硬是要把皇位還給趙軒,趙軒聞言就又跑了。又過了幾年,趙軒回長安時已經帶了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女孩,趙凱便只能作罷。

    據趙思思說,這位大宋皇帝當年得知自己要做皇帝時,差點就哭了!

    張木流想起這對兄弟,不自覺就笑了。給個侯爵只是想說當年宋國發捕狀,是不得已,如今他宋皇即便被那些人針對,也要護着故人之子!

    南山便言簡意賅,送一柄飛劍,表示一句感謝而已。

    ……

    有些事情果然是難以掌控,人力終有窮盡時,修士又如何?

    縱使一個人百年全然沒有變化,走在一條與百年前一模一樣的路上,也只是看着相似。每走出去一步,就斷然再難回去,哪怕逆轉光陰,也依舊不一樣的。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有人說過“天地曾不能一瞬!”

    昨日不同於今日,今日亦殊於明日!昨日與今日明日再不同,無非是個過日子,如此,不同便是相同!

    人世間多少個糟心事兒是由個“變”字引起,想要事事如願,癡人說夢罷!

    唱蘇子詞,需銅琵琶,鐵綽板。

    見不平事,需拔劍平之!

    任他世事滄桑,我心巍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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