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海洗劍錄 >斷竹 第二十六章 巷兒潭
    如同離秋水這般,元嬰持劍入主黃庭,長劍自身願意被煉化成本命劍,纔算是真正的劍修,所以元嬰之下,其實都只能算是劍客罷了。

    張木流想要成爲劍修,那是遙遙無期啊!遊方倒是願意的,只是水殿與火胎,如今更是難上加難。

    返回渡船後張木流便躺在牀鋪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另一張牀鋪的女子,側着身子以手墊住腦袋,盯着青年道:“黑龍王我的確早就認識,我在歸來乎鎮待了兩年就是在等你。可能你不相信,我總覺得你很熟悉。”

    張木流笑道:“我相信的。”

    因爲從那一抹笑意開始,青年也有了這種感覺。

    “我其實一直在懷疑,有人硬把你塞入我的記憶中。”離秋水說道。

    青年轉頭一笑,不再言語。還是境界太低,哪怕知道有人算計自己也無能爲力。

    離秋水猛然起身,眼神十分堅定道:“無論如何,我就是我!”

    ……

    北海自古以來就是蠻夷之地,極少有帝國能打到附近。這處廣袤水域,說是海,其實卻是淡水湖。傳聞有一位先賢曾在此牧羊數載。

    只不過此處常年陰冷,方圓數千裏荒無人煙,於是也便成了獸族聚集之地。

    一個個子不高,黝黑不已的青年騎在一頭巨大野狼背後,緩緩朝南去。

    他手裏拿着一張印滿文字的紙張,上面寫着“諸國論”。

    青年笑的十分開心,自言自語道:“木流這傢伙從來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傢伙,封侯又封王的,還不是因爲打架。倒是藤霜她們把我們這茬兒老的比了下去。”

    一頭白毛兒野豬忽然從湖水中衝過來,一個急停攔住巨狼,那白毛兒野豬口吐人言,怒聲喊道:“喬長昌!你禍害我族類,如今想跑?”

    青年耷拉着眼睛,微微轉頭道:“先學學禍害是什麼意思去。”

    野豬精咆哮道:“你他孃的罵我沒讀過書?”

    喬長昌猛然盯着野豬精身後的湖面,嘴巴緩緩長大,像是見到了什麼嚇人畫面似的,驚聲道:“豬兄!你娘丟了!”

    這頭野豬精轉頭時才發現自己被戲耍,丈許長的獠牙直向青年刺來。

    黝黑的低個頭青年一個側翻跳下狼背,他手腕一甩便由其袖子中甩出來一柄怪異彎刀。

    喬長昌一刀劈退野豬,嘴角微微咧起,大笑道:“那我便再養一年豬!”

    ……

    終於入了巷兒潭千里之內,小小渡船的天字上房,青年被女子看的渾身發毛。先前離秋水出門透氣,與個年邁女修攀談了起來,離秋水無意間提起那顆定坤丹,那年邁女修自然用過此物,便與離秋水普及了些藥理知識。

    女子回到船艙以後,緩緩走到張木流身旁,伸出食指在青年胸口劃了一圈兒,猛然一把便扣住青年喉嚨,瞧着笑嘻嘻的,可手上力道半點兒不松。

    “這位公子真是好心啊!給我補氣補血,行經解淤?”

    張木流冷不丁一把抱住離秋水,女子失神的瞬間,一抹黑線已經直往西南去。離秋水氣得跺腳不停,不多久也化作一抹藍光追上前去。

    不到百里,離秋水便看見張木流懸停在雲海,她也老遠停住,投去疑惑眼神。

    只聽的青年苦笑道:“我不想把你當做別人。”

    離秋水長劍出鞘,張木流御劍就跑,遊方都怕了這位女劍仙了!

    女子邊追邊罵道:“那你還敢喫老孃豆腐!”

    有些言語最傷人,瞧着沒刺兒沒刃兒的,可一點兒不妨礙扎心。兩人一同進了巷兒潭,離秋水再沒說過一句話。

    兩人分別走入兩條巷子,彎彎曲曲不知何處是盡頭,天空中忽然下起來毛毛雨,本該垂垂落下的雨滴被斜風吹的倒向一旁,只打溼了右手牆卻沒溼潤左手牆。

    離秋水緩緩走在巷子中,前方拐彎兒處石牆有墨痕,如同醉酒之人提筆,寫的歪歪扭扭。是一句蘇子詞:“笑漸不聞聲漸悄。”

    張木流也行至一處拐角,一樣是蘇子詞:“多情卻被無情惱!”

    不同的是,離秋水往左,張木流往右。兩條不知盡頭的巷子愈分愈遠,好像從此便再不會有交集。

    青年下意識便拿出一壺酒水,是偷偷藏的幾壺歸來乎酒,灌了一口酒,擡頭盛雨。他知道那個女子很傷心,可自己實在是不想再做一次負心人。於是苦笑着往前去,幾步便是一口酒。

    果真與那車聚成說的一般,這島上,別的不敢說多好,唯獨巷子多,且長。

    獨自在路上當然會很孤獨,吳國三年其實每日都徹夜難眠,其實什麼都沒想,可就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像隨便撿一塊兒瓦礫塞進去心窩,都會覺得舒服些。如今便是這副模樣,淋着雨在這不知盡頭的巷子轉蜿蜒轉折,好像心中在想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沒來由便會十分煩躁,飲酒罷?可寡酒難飲!

    張木流也不是鐵打的,對張木流來說,兩人認識其實不算久,可對離秋水來說,確實已經很久了。

    這巷兒潭今日不知爲何,人少的可憐。進巷子以來離秋水便再沒有遇到一個人,一身白衣的女子只是不停走着,她心中沒有疑問,她只知道自己由始至終只會是自己,可那個死腦筋的惹禍精就轉不過彎兒。

    她猛然苦笑一聲,撤去了真氣護罩,任由絲絲冰涼灑在身上。耳邊忽然有人傳音,那人笑着說道:“怎麼就敢肯定不是被人點了鴛鴦譜?”

    離秋水淡淡答道:“我還不知道我?”

    守船客憑空出現,笑着說道:“你倒是比那個小子更適合做劍客。光是一份信自己,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得贏你了。”

    女子猛然想起那日雲夢澤,李邚真與她說的一句話。

    “他這個人其實很懶的,涉及到他在乎的人和事兒他纔會去拼命。若只是爲自己,他從來懶得去計較太多,他總是會笑着說,這天下我唯一可以揮霍的就是我自己。”

    何紫棠也曾說過:“流兒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不着家,我又是個不愛帶孩子的,所以他小姑姑一直帶着他。有一年下着大雪,他大清早睜眼就哭個不停,被他小姑姑抱起後,每離家遠一步哭聲便小一些。於是一個其實不算大的小姑娘抱着個話都不會講的孩子在山腳轉悠。那日風雪極大,小姑娘凍的在雪地裏直跺腳,可流兒在襁褓裏卻笑的十分開心。他小姑姑終於受不了了,想抱着他回家時流兒便大哭不止,後來哪怕轉頭往回家方向,他都一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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