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拍手聲音響起,妖苓雙手拍擊不停,像是看了一出好戲似的,“精彩真精彩,比跳河城的鬼物戲文更曲折離奇。說什麼人心鬼魅,我可真替同行叫屈呀!反正我是自愧不如。”
何園又是打出去一道符籙,其威能與先前簡直是天壤之別。一道劇烈金光過後,妖苓又是一動不動。
這青衫男子淡淡道:“師妹,你要是從了我,回去後與我蓯舟島聯姻,雙雙師妹的性命就可以保全。若你不從!我便只能忍痛送你們一起上路了。”
鼓掌聲又起,妖苓把貼在自己額頭的符籙撕下,伸出舌頭舔了舔,嚥了一口唾沫後一口便將符籙吞下。
何園皺眉不停,那道符籙可不是先前能比的,縱使金丹鬼修也招架不住,而這妖苓居然能將其生吞下去,還是低估這隻女鬼了。
已經知道打不過,不跑還等什麼?
一道青煙閃過,何園瞬間消失不見。只是隨後有一道黑色長袖緊緊追出去,瞬間便將何園抓回來。
妖苓以五根漆黑指甲扣住何園腦袋,笑嘻嘻說道:“這就想跑?我答應了嗎?瞧你這德行,與那耍刀的小哥兒可差遠了。”
何園神色不再冷峻,眼神閃爍幾下笑着說道:“妖苓姐姐,咱們可以好好說話的。這三個女子你全然可以收做女婢,我也能幫着你聚攏那些鬼物來此,讓你修爲精進。”
小女孩伸長手臂,拍了拍何園肩膀,猛然間五指合攏,將男子肩頭抓了五個大窟窿。一時間哀嚎聲不斷。
妖苓猛然轉頭,她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後背升起,一瞬間遍體生寒。
因爲不知何時起,一襲白衣坐在火堆旁,手拿個硃紅酒葫蘆,左右肩頭各蹲了一頭白鹿與一隻小狗,背後一把銀黑長劍。
張木流轉頭笑道:“繼續啊,很好看的一場戲,狗咬狗?”
劉工已經扶起王浪,搖着頭往其嘴裏餵了一粒藥丸子,是給嶽薈喫剩下的一枚丹藥,劉工知道師傅花了兩枚泉兒呢,所以他也是肉疼至極。
其實那一隻手臂貫穿王浪,瞧着傷的極重,可張木流早就施法護住王浪心脈,死是死不了的。
黃朵見王浪有了進氣,猛然衝過來一把將其抱住,只是不住的抽噎。曾暖還沒有緩過氣來,不曉得那白衣青年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而孟雙雙就有活力多了,抽着鼻子看向張木流,不知爲何眼淚長流,嘟囔說了一句:
“騙子!”
妖苓訕訕收回手掌,將雙手背在身後,一副小姑娘做派,抱怨道:“怎麼回事兒嘛?鬧來鬧去原來你纔是藏的最深的。”
一抹黑線掠出,遊方以劍尖對着妖苓額頭,後者結巴道:“真……真是劍仙?”
只是張木流並未搭理她,而是轉頭看向何園,眯眼笑道:“好傢伙!我今兒個可算見到什麼叫做狼心狗肺了!”
劉工緊了緊背後風泉,冷聲道:“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了,你娘賣不賣?”
何園瞬間癱坐在地上,一頭汗水似乎比破屋外的大雨還要多。
一旁的妖苓嘻嘻笑道:“劍仙哥哥!你看看,你把這傢伙都要嚇尿了。”
張木流冷聲道:“看夠了人心,那我也來看看鬼修,有沒有心。”
小女鬼腦袋後仰,額頭彷彿被開了個天眼,豎着一條小小疤痕,黑氣絲絲往外溢出。小姑娘板着臉拿手把那疤痕捂得死死的,可黑氣還是不斷從指頭縫兒鑽出來。她苦着臉轉頭說道:“劍仙哥哥!我要不是看這兩個傢伙太壞,我也不會下殺手嘛!你看這兩個傢伙,從一開始就沒有憋着好心思,我第一次出手明明沒有用力,他們硬是裝死。後來我打那黃朵小姐姐,也是想試探一下他們嘛!”
她指着王浪撇嘴不停,“誰知道這個傻貨會自個兒往我手裏鑽嘛!”
張木流只是把乾柴往火堆裏遞去,火燒的噼裏啪啦響不停。
他當然知道這個女鬼其實沒想過殺黃朵,確實是想看一看那兩個男子究竟有多心狠。
白衣青年隨手甩去一道符籙,緊貼在女鬼妖苓額頭,後者額頭黑氣不再溢出。
妖苓吸了一大口氣,腮幫子鼓鼓的使勁兒吹起符籙,又把舌頭伸長舔了舔那道符籙,之後便不住的咽口水。
張木流冷笑道:“挺好喫的,你可以嚼着試試,要是不好喫我跟你姓。”
妖苓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又不傻,吃了它我不就又漏氣兒了。”
白麒麟與樂青自始至終都沒有半句言語,不是沒話說,是人太髒,不願動嘴。
何園再無求生的心思,那女鬼都不願放自己一條生路,更何況這個給自己得罪不輕的劍仙?如今他也只能在原地閉目等死了。
張木流收起酒葫蘆,目不轉睛盯着何園,後者即便閉着眼睛,也能感覺到那比鬼氣更加森羅的目光。
“劍仙前輩真能藏拙啊!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一早便露出真身,還會有這麼多事兒嗎?我若是見了你這本領,還會黑着心算計不休嗎?所以今日之事有一半罪過在你身上!”
遊方一閃而逝,何園人頭落地。
白衣青年緩緩起身,看着眼珠子通紅的曾暖,淡淡道:“你若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要怪我也可以的。我只有一句話說,幹了噁心事兒,得有個硬脖子撐着,這世間可不只一個張別古,不只一個躲在山林中的妖苓。”
孟雙雙再不覺得這位年輕劍仙好說話了,可她還是硬着頭皮走過去護住曾暖,仰着頭說道:“你兇什麼兇!畢竟是我們的師兄,哪怕他做了壞事兒,可也是親近之人啊!”
劉工不知爲何忽然大怒,“你腦子有疤嗎?你腦子裏飄着豆腐花兒是嗎?你憑什麼覺得親近之人犯了錯就可以被原諒?”
孟雙雙忽然皺起臉,眼淚一雙一雙的,哭着說道:“你罵我,要不是我好心把你從泥巴里面拽出來,你這會兒還淋雨呢!你居然罵我。我也知道何園錯了,我就是不想讓姐姐傷心嘛,你憑什麼罵我啊?”
少年人嘴角抽搐,溫柔鄉不是個事兒,這梨花帶雨可真是受不了。
張木流搖了搖頭,笑着說道:“什麼事兒都論個親疏,好也不好。因爲,若是遇事不分個親疏,那是沒人性。可若是事事分個親疏,也會有些沒人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