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海洗劍錄 >斷竹 第六十九章 不應有酒
    事實上薑末航家境不錯的,姜氏從來就是大戶人家,而這位一洲劍子,更是大戶人家中的大戶人家。瞻部洲兩家人最賺錢,一家姓姜,一家姓黃。

    黃致君家裏,做的是小生意,的的確確的小生意,賣的盡是些品秩極差的符籙丹藥,甚至世俗間的柴米油鹽生意,他家都有做。可架不住人家數量多啊,一座瞻部洲,但凡沾了尋常符籙丹藥的鋪子,都是他家開的,沒有之一,逼的有些粗通畫符煉丹之人,只能去路邊兒擺攤兒了。

    而薑末航家,則是很高端了。家中生意幾乎沒有主要的,樣樣都能掙錢。賣酒,賣書,更甚者有些風塵巷子,都是他們家開的。還有世俗王朝裏的官宦子弟,有一大半都是在姜氏開的類似於書院的地方,學些兵法什麼的。

    這不,就要帶着幾人直接去那最高處最費錢的客棧了。

    帕若在後面跟着,氣得牙癢癢,卻是無可奈何。人家走人家的,她有能有什麼辦法?更何況看架勢,這夥兒人憋着去那頂端客棧呢,自己卻只能去渡船休息,真是氣人。

    女子深吸了一口氣,心說不氣不氣,我堂堂道門弟子,怎能被這登徒子影響?還儋州刑氏,說出來以爲很長臉嗎?就不知道一個勝神洲最南部的破小島,都臭名遠揚到了勝神洲北部去了嗎?

    前頭走的兩個白衣青年,一個背劍一個挎劍。薑末航嘴就一直沒閒着,說什麼到了勝神洲,一定得護着他點兒,上次在匡廬要不是跑得快,腿都得給人打斷。

    張木流則一直點頭,說的那道恐怖氣息,死的不能再死的老傢伙不太可能發出,埋在匡廬山中的老人,只留了最後一絲神念,後來給了小丫頭莫淼淼。那個小丫頭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那縷鑽進她腦門兒裏的金光,究竟有多大威能。

    張木流忽然傳音問道:“師兄,你們姜氏,是不是有個陣法造詣極高的老前輩,很早便脫離了姜氏?”

    薑末航嘆了一口氣,淡淡道:“按輩分兒,他是我師祖。也不曉得爲什麼,跟家主大吵了一架後便不見了。你見過他?”

    張木流點了點頭,傳音道:“答應過他,到了煉虛境界就去找他。”

    白衣挎劍的男子沒有多問,一是師弟不太想說出來,二是知道了也沒什麼用。縱使自己掛着一洲劍子的名頭兒,在家中,也無非才是個無足輕重的後輩,說話半點兒沒用。

    這位劍子大人猛然轉身,對着帕若笑道:“帕若妹妹,不如我給你也定間房子?你跟我師弟也算不打不相識,更何況都是老鄉,就當我替師弟賠禮道歉?”

    女子充耳未聞,什麼狗屁劍子,名頭兒大的震天響,原來也是個登徒子,果然是師兄師弟。仗着境界高就調戲我?等我境界高了,打得你們兩個找不着北!

    半天不見動靜兒,薑末航訕訕一笑,轉頭對着張木流道:“師弟啊!你看這位女冠,長得可真是不差,活脫脫一副西域風情。”

    張木流笑道:“我有一柄飛劍,傳信去蘢暮山要不了多久,渡船至少還要三天才開,你就不怕媏梔姐姐來砍死你?”

    薑末航唉聲嘆氣,跟媏梔那個老姑娘?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事兒嘛!

    足足到了傍晚才走到山巔,走過了那“不應有酒”,到了第二層茶樓。張木流對那茶館兒半點兒沒興趣,只是看了那招牌,沒來由想起了張羽。這茶樓的招牌,與那“喫不飽,香”,竟然有些大道契合。因爲這茶樓,門口高懸的四個大字,居然是“茶最醉人”。

    整個山巔第二層茶樓,是銜接第三層,轉了一個圈兒又與第一層隔着一堵牆。所以就成了首尾幾乎在一處地方,只是大門在下,尾部在上。

    終於走到客棧,招牌也是極有意思,只三個大字“不留人”。

    張木流問道:“客棧不就是留住人才賺錢,爲何叫做不留人?”

    薑末航哈哈大笑,心說終於有你不懂的了?

    “叫做不留人,其實是不願留人,他們這麼大的生意,會留不住……”

    話還沒有說完,張木流便笑着說懂了。薑末航投以幽怨眼神。

    帕若路過客棧,雖然很不想看那些傢伙,可還是沒忍住轉頭。一看之下就更生氣了。那個白衣挎劍的劍子,掏了一枚泉兒出來,說上最好的菜,上最好的酒。

    這位女冠心中特不服氣,憑什麼你們這些登徒子可以這麼有錢?我們胸懷天下之人,卻是清貧無比。

    張木流傳音笑着說:“帕若姑娘,這麼想就不對了。非要問個憑什麼,就憑人家有本事靠正道賺錢。”

    帕若心中惱怒,這傢伙聽得見自己心聲?可她還是倔強回答:“你怎麼知道他們的錢,就是正道上來的?”

    張木流笑着反問:“姑娘沒去過豆兵城吧?”

    帕若有些羞愧,一趟瞻部洲,最遺憾的就是沒去豆兵城。

    張木流繼續說道:“不要緊的,到時去一趟扶搖城不就好了。只是有個道理我想跟你講一講。”

    帕若已經到了渡口,停步不言,靜靜等着那登徒子開口,看他能說出個什麼道理。

    只聽的耳邊一道醇厚聲音,讓這其實也喜歡喝酒的女子,都有些聞見酒香了。

    背劍青年說道:“在帕若姑娘眼裏,我帶着妖苓行走世間,是壞了天地綱常,是嗎?可姑娘有沒有想過,我輩修士靠着汲取靈氣修煉自身,求個長生快意,又何嘗不是有悖自然?”

    帕若倔強答道:“我道門弟子修的是自我,不爲長生。”

    張木流笑道:“好,就算不悖天道。那我還有一問,姑娘一見妖苓便要捉妖,可你有沒有想過爲何她這般模樣,卻是個元嬰鬼修了?”

    停滯不前的道門女冠忽然有些心神失守,她怎麼就沒想到,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元嬰鬼修,死的時候,又怎麼會超過能看出來的年齡?幾歲的小女童,死前又能做什麼錯事?那麼小的年齡就死了,十有八九也是枉死。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時,那年輕劍客又出聲了。

    “帕若姑娘,我年齡比你大得多,走的路看到的事兒也比你多,所以我遇事會想的多一點兒。很多事並不是你看見的那個樣子,咱們心中有善念當然是好事兒,可若是隻憑個人喜惡去斷定一些事兒,其實是不好的。我說這麼多,並不是要怪罪你還是如何,只是想着,日後這一方天地會多出來個願意替人鳴不平,願意多管閒事,願意去替人想一想的道門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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