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山海洗劍錄 >斷竹 第七十五章 有人教拳
    那白衣青年即便被打飛出去,依舊極力避讓着腳下蓮花,最後懸停半空,竟是沒惹起半點兒水面漣漪。

    餘蓮舟笑着搖頭,整個人如同過年時放的竄天猴似的直直躍上雲海,好似將夜幕撞了個大窟窿。

    張木流緊跟其後,手持遊方一道劍氣斬去,仰頭笑道:“前輩接劍。”

    剛剛趕至雲海,那劍氣也到餘蓮舟身邊。可那道人只是搖頭一笑,竟是以手去接劍氣,將那道劍氣以手牽引,繞了身體一圈兒後再次斬向張木流。

    張木流這次是真的長見識了,對着那道劍氣微微眯眼,劍氣瞬間消散。

    餘蓮舟也是驚歎不停,站立在雲海上打趣道:“劍術稀爛,劍意駭人呀!你這重意不重形的劍意,與我這拳法甚是契合,不學真是可惜了。”

    青年被一句話說的有些臊的慌。

    劍術稀爛,那是沒辦法的事兒啊!任誰碰上個只教三招的師傅都得這樣。至於薑末航,那傢伙不是人,不能一概而論。

    張木流心想着躋身分神了,跟師兄同境界打上一場,贏不贏的不說,總不至於輸吧?可後來相會之後,張木流就想罵人。

    兩個都穿了白衣,都有一把劍,都是分神境界的年輕人。一個背劍的,周身劍意炸裂,頗有些難以控制。而另一個腰間挎劍的,劍意內斂,本來以殺力爲先的劍意,硬生生給他凝練爲一副無形盔甲。

    高下立分。

    餘蓮舟撐開臂膀,邁動步子便走來,上來便是一記肘擊,瞧着輕飄飄,打在身上卻是千鈞重。

    “年輕人,與人爭鬥還敢分心,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呀!”

    張木流被一肘擊退,這次倒沒有如先前那般暴退百丈,只是往後移了十餘步罷了。

    白衣劍客揮手挽了個劍花,這兩下兒給體內傷勢觸動了,猛然間疼的心肝兒打顫。可年輕人卻是燦爛一笑,疼的好舒服!

    既然你以慢拳出陣,我便快劍破陣。

    白衣如同鬼魅,穿梭雲海之間,竟是與那月下白雲難分清楚。

    俞蓮舟猛然轉身,揮手憑空往一旁撥去,之後便有一陣破空聲從身側別過。一襲白衣出現在百丈之外,揮手斜斬一記,沒有半點兒動靜,人卻消失不見。

    蓮舟道人眉頭微皺,身體往左傾斜,右臂繞至腦後。一瞬間,一道凌厲劍光毫無徵兆的忽現身前,貼着其鼻尖兒劃過,雲海被斬出一個巨大豁口,月光灑落蓮海。

    那劍光劃過的同時,有一道流光從俞蓮舟腦後襲來,道人雙指夾住那柄巴掌大小的飛劍,隨手甩去一處。那柄南山飛劍所到之處宛如一道琉璃屏障,轟然碎裂,然後有個白衣青年同樣雙指夾住那柄飛劍。

    張木流感嘆道:“我這聲東擊西,就沒起到過一次作用。”

    遠處的餘蓮舟淡淡一笑,伸手撩起衣袍,一片衣角齊齊斷裂,那片兒灰色道袍隨着風聲被吹去遠處。

    “好小子!我若是與你同境界,當真是會着道兒。方纔其實有兩道劍氣吧?一道往我正前方斬開,另外一道是與那柄道門飛劍一齊來的。只是我怎麼半點兒沒察覺到?”

    張木流撓了撓頭笑着說:“我其實還有一柄本命劍,比較詭異,若是我想,以其劃出一道不超出三丈的禁制,我在其中出劍,就好似出劍人不在這方天地,自然無跡可尋。”

    餘蓮舟笑了笑,再次問道:“當真不學?我看你口水都要憋不住了。”

    白衣青年下意識就去抓酒壺,有些難爲情,“好拳法當然想學的,可……您也看得出,我這資質,簡直暴殄天物。您看……我那妹妹怎麼樣?我其實一直覺得她適合練槍,可今天見識了這拳法,我就覺得她也適合練拳了。”

    餘蓮舟搖了搖頭,瞬身到張木流身旁,一把拽下酒葫蘆狂飲一番,之後大笑道:“你這小子,明明很想要,卻死繃着。方纔學了幾招啊?”

    張木流苦笑道:“方纔前輩使出七式,倒是都記住了,可心中推演時,才能打出來三招。”

    張木流憨笑不停,將遊方收起來,一襲青衫手持一柄暗紅長劍歸來,與白衣青年重疊在一起。

    道袍中年人斜眼看向張木流,嘴角都有些抽搐,“你這傢伙這麼陰險的嘛?”

    年輕人閉口不言,這叫我咋回答?

    他看向那座島嶼,笑意不斷。小丫頭這會兒該在登山了吧?

    餘蓮舟將酒葫蘆還回去,淡淡道:“那個小丫頭想要復生,容易也不容易。”

    有個南腔北調人想死,所以下山。有個黑衣小姑娘想活,所以登山。

    道人揮手便有一道光幕出現,正是登山中的妖苓。

    ……

    妖苓一踏上那座島嶼,先前的蓮舟便再次化作了手鍊,可小丫頭的元嬰修爲卻絲毫不剩,只如同個凡俗小丫頭。

    這會兒她嘆着氣一步一步往山頂爬去,遙遙見那一道飛瀑,鬱悶不止。小丫頭自言自語道:“咋個水不往上流嘞?這樣兒我丟一根木頭進去,抱着趟水,嗖就上去了。唉!欺負鬼啊!”

    其實妖苓真不是多想復生,她心想着死了都這麼些年了,除了沒好喫的,別的都還行。萬一要是真活過來了,不會有特多特多的愁人事兒嗎?好像飯主兒一天天的,心裏裝了好多事,又不跟人說。

    小丫頭活了不到十年,死了三百多年,其實也見過不少事兒的。特別是那個挑擔的大鬍子把自己趕走之後,獨自一個人從跳河城返回那座小山頭兒,一路上糟心事兒其實不少的。可每當小丫頭見了或是聽了那些事兒後,總會不斷的跟自己說,“不會人人都這樣兒的。”

    有一件事兒,妖苓從來沒有跟人提起過,或許張木流知道,可張木流也沒說。

    其實小丫頭殺過人,回鄉路上殺的。殺的是個女子,是個空有人形,卻沒裝人心的女子。

    張木流給妖苓貼上那道符籙時,就知道了好些事兒,妖苓殺人之事他當然知道,但張木流不覺得殺錯了。

    還是那句話,有些人,其實不是人。

    這會兒其實還沒走幾步呢,順着石階爬了幾丈高而已。小丫頭皺着小臉兒,走累了。

    她撇着嘴巴坐在溪水旁,看着水中倒映的月亮和模樣其實不差的小丫頭,這才咧開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氣,吸了極久,待小肚子裝不下了才鬆口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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