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殺從現在開始 >011 少陰
    室門重新合上。

    殷水流讓女葵去拿來筆墨,在足跡未消失之前,將之完完整整的留於地上,以便於基涉兩人查看。

    “他在怕什麼”

    殷水流凝視着最往前去的一個腳印,可以想見來人方纔的目光定然全部都在榻上,又或者說是在他這個公子無殤身上。

    既然已經尾隨入室準備行兇,是什麼致以他半途而廢

    “公子傷勢還未痊癒,萬萬不可如此。”

    女葵將筆墨放回原處,瞥見殷水流搖搖晃晃地正自行往前慢慢挪步,驚嚇地忙不迭過來攙扶。

    “試幾步罷了。”

    四肢百骸的疼痛讓殷水流的額頭冷汗直泌。

    女薔兩女爲鄭旦在內室安排了小榻,那本是她們輪休小憩之所,現在鄭旦入住之後,只能給予假公子之妻。

    她此時正睡得酣然,完全不知道此間變故,女葵兩女在她入睡之前,爲她服下了助眠藥,輕易不會醒來。

    “發熱了麼”

    見鄭旦額頭一層細細的薄汗,縱使有女葵相助,殷水流也是大爲艱難地往她額頭探去。

    微溫而已,並無大礙。

    “阿薔回來了。”

    聽到外面急急而至的腳步聲,女葵面上見喜,向殷水流告罪一聲,過去避開足跡將室門打開。

    與女薔同來的人,不見基涉,只有采薇。

    她在門口細細檢查了一番足跡,再想保持鎮靜自若,也遮不去她面上的那幾分難看。

    “你是怎麼發現的”

    她的聲音有一絲連她也不曾察覺的輕顫。

    “我聽到了他的呼吸聲。”

    殷水流輕瞥了一眼采薇緊緊握着劍鞘的手背,窺破了她此時心中的驚慌失措。

    自從問鼎失敗以來,這是他首次感覺到他在真實的活着。

    少陰。

    第一重六陰之氣已經在武道真種中滋生,方纔便是它所加持的武道真種感應到的異狀。

    女薔在旁小心翼翼地道:“公子從此人留下的足跡判斷,他是七尺有餘的男子,左足腳印淺而右足腳印深,是個一瘸一拐的坡子。”

    “你還精通此道”

    不過是幾個時辰不見,不知因何采薇竟然覺得這個流亡卿子的眉眼更爲妖異了。

    殷水流在女葵的攙扶裏,與采薇一同凝視着那些足跡道:“稍有涉及罷了,不敢談之爲精通,如若判斷錯誤,家左請指正。”

    采薇黛眉微蹙,有如此高深莫測的刺客要取他性命,這個流亡卿子竟還能如此神態自若。

    她本想生硬的回他幾句,一時又找不到惡詞,見殷水流注視着最往前去的那個足跡,忍不住問道:“可還看出了些什麼”

    話聲剛落,便是采薇生生忍着,堪堪反應過來的面頰上也不禁升起一片嫣紅。

    她怎可以以如此請教的語氣與他說話

    “他是來看我是死是活。”

    “啊”

    采薇正要掩耳盜鈴,只當方纔那句話不是她所問,聽聞殷水流如此一說,又情不自禁的問道:“爲何如此認爲”

    殷水流瞥了她一眼:“當世最擅於刺殺之道的兩國,榻殺之法在衛,詭殺之法在被列國戲稱爲送終之國的宋。巴疊孤陋寡聞,不曾聽過宋國公室諸卿有如此詭殺隱術。”

    示意采薇與他一同望向地面上最往前的足印:“我聽到了他的呼吸聲,他人便在這裏,誤以爲我是公子本人,立時望風而逃。”

    偏首過來看着采薇道:“此人身懷詭殺之國都沒有的隱殺之術,如此高深莫測,何以這般畏手畏腳”

    采薇的美眸漸漸變得神采奕奕,心中的膽怯盡散,一派殺氣迸發的模樣:“此人的武道修爲其實並不入流。”

    女薔在側點頭附和道:“他的隱殺之術或許是打開人體祕藏時所獲。”

    商殷世界的人體祕藏深不可測,僅是人脈一百零八重,便有一百零八次機會。每一脈爲一門,門後的寶藏便藏有傳承血脈當中的先祖遺澤。

    這種獲取的機率,在前朝之時,億萬人中出一,到了如今的商殷季世,卻並不乏見。

    殷水流便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縷真陽。

    不知是出自商姓先祖,還是他母親的妖姓先祖,讓他的修爲突飛猛進的同時,也將難以控制的躁動融入他身,成爲他的塵世所欲,也是商殷國人皆知的最大弱點。

    “他顯然與公子認識,又如此畏懼公子,是要毒殺我的那個家中庖廚麼他是否身高七尺有餘,是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坡子”

    女薔兩女默契地閉口不言。

    采薇微微愕然,面上一時陰晴不定,避而不答道:“天色要亮了,你們爲他快些沐浴更衣,整理牀榻。”

    女葵兩女應道:“唯。”

    采薇合目坐在席上,再不打算離開此間。

    疾風暴雨中的天明即將在煙雨濛濛中到來。

    基涉此次外出尋人歸來,少了幾分上次的狼狽不堪,被他藏於袋中的第二個代替者,姿容遠不及甘巴疊,只是體型與公子無殤相似,不論是古銅膚色還是粗大十指,都需要更多的狀術爲他調整。

    他回來驚聞隱身人入室的事情,再看着面前沐浴更衣過後的假公子,心中急涌而來的不是慶幸於假公子無事,而是難以形容的驚悚陌生之感。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面前的假公子,便連採薇喚了他兩聲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是當世有幸能夠從脈門寶藏獲取先祖遺澤的人。

    那是半隻殘眼。

    基涉不知那是人眼還是妖眼,又或是其他什麼異眼。

    從得到那隻殘眼開始,他的厥陰監功法雖然一如以往,但是偷偷修煉的家傳六感之術卻是一路狂飆猛進。

    采薇幾人看不出來,基涉此時卻是感知得再爲清楚不過。

    前面的假公子若是半死不活的狀態。

    此時的他不知因何真正的活了。

    他戴着着主君的黑紋面具,穿着公子華服,氣度沉穆,不見半點遇刺的慌亂,竟然比他的主君公子無殤更具人主之像。

    朝臥甘氏能培養出如此不凡人物

    手中的黑袋墜落在地。

    “家宰”

    采薇再喚了他一聲。

    基涉望着殷水流的目光首次帶上了一絲驚疑不定的忌憚。

    他將地上的黑袋打開。

    這是出自墨姓造氏的儲物袋,內有玄機,與尋常袋子一樣,卻能往內藏入四五人,市價不菲。

    “這是我去尋來的第二個假公子。”

    儲物袋裏的集鄉青年剛被基涉拍醒,環顧了一圈室中陌生而又穿着富貴的衆人,當即駭得魂飛天外,連連在地上磕頭乞饒。

    “貴人饒命。”

    “勿慌,不過要你幫些忙罷了,不會隨意要了你的性命。”

    基涉彎下腰去,捏着他的下巴,不過稍稍用了點力道,集鄉青年喫痛,嚇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殷水流不置一聲。

    女薔兩女未得到家宰的命令,在這種對殷水流毫無掩飾的威脅裏目不斜視。

    “貴人饒命,小人全依便是了。”

    還不等他再惶惶哀求,采薇面沉如水地一記劍鞘打過去。

    “家左”

    基涉看着昏迷過去的集鄉青年,有些奇怪於采薇的舉動。

    “他太過聒噪了。”

    采薇自知她這個理由有些牽強。

    這本是她讓基涉去找來的人,此時卻是大爲矛盾。

    與殷水流兩相比較之後,她心中十分不願意承認對這個集鄉青年的嫌棄。

    “君子看此人如何”

    基涉略微皺眉瞥了一眼采薇,轉而陰惻惻地詢問殷水流。

    黑紋面具之後傳來殷水流不甚在意的聲音:“他只能躺在榻上,躲在人後,而我能下榻,並能走出這門外。”

    第一縷晨曦之光照來。

    外間傳來急切的聲音,有緊急事情要上報主君。

    除了殷水流與昏迷的集鄉青年,闕氏四人都聽出了那是“甲首”犟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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