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殺從現在開始 >034 清心驅邪曲
    陌生到可怕。

    此後不久,六歲的章臺便如同旭日一般冉冉升起,光芒日漸照耀商殷。

    無與倫比的天賦異稟讓章臺開啓他驚豔商姓殷氏的武道之旅,從冷落到恩寵的天子特許他武道天資最爲出衆的庶王子開始修煉商姓殷氏至高無上的九五祕典。

    殷氏宗親們呼呼雀躍,紛紛向天子道賀,因爲他們迎來了商姓殷氏式微衰敗以來最爲驚才絕豔的天之驕子。

    無數商殷國人把目光注視着章臺,期待着章臺能夠早日破開武道真種之祕,手持着歷代殷氏天子方能執掌的天子劍,代領他們商姓殷氏走向中興,再現天下各方諸侯絡繹來朝的盛景。

    於尚喜而言,一路陪伴着章臺從低谷到榮耀之巔,卻有一種難言的傷感越積越深。

    他在人前戴上了向天子索要的定製面具,從此喜怒不形於色,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會去做些什麼。

    包括尚喜在內。

    如此多年的時間,只有偶爾那麼一兩次,尚喜方能捕捉到他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真實情緒。

    譬如那個陽光溫暖的慵懶午後。

    已經由區區寺人登上家臣之巔的尚喜穿着商殷以紅黑兩色爲尚的大夫華服,走過章臺水榭的曲折廊道,在波光粼粼的湖畔之側,見到了剛從小憩中醒來的他。

    “方纔做了一個噩夢,險些以爲會在夢裏死去。”

    章臺的面具被他隨意擱在席旁,外人難得一見的容顏,讓徐徐而至的清風都仿若在此時對他起了許多的親近與傾慕。

    尚喜恭敬地靜靜聆聽。

    “在夢裏遇到一個完全不能與之匹敵的對手,與他很是親近的人如此評價過他,道他是由九種東西做出來的。分別是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獅子的勇猛、豹狼的狠辣、駱駝的忍耐、人的聰明、再加上一條來自十八層地獄的鬼魂。”

    這些詞彙,尚喜不是一一都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章臺從小便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語,尚喜早已經習慣。不過縱使只是一知半解,尚喜也能猜測得出,他夢中所遇之人當屬大惡之輩,因爲大賢之人不應該與這九種東西同時牽連到一處。

    “我認識他很多年了,只是他不認識我罷了,所以他死了,而我活着。”

    章臺說完笑了。

    自從章臺戴上面具以來,尚喜已經鮮少能夠看到他的微笑。他的笑容從小便會帶着一種奇異的能夠溫暖人心的力量,便如照進暗室的暖陽。

    傳說中,這是妖姓人的天賦,只是他的母親沒有,亦沒有聽說有與他一樣微笑的妖姓人。

    “大伴,你知道麼”

    章臺從席上徐徐而起,把面具再度放到面上,帶着無法言喻的孤寂,於水榭的憑欄處遙望着蔥蔥郁郁的遠景。

    “六歲之時,我斷然不會想到,日後的我,會與他變成一類人,他無法控制他的畸形病態,我也無法控制我的”

    整個過程都是章臺在自言自語。

    尚喜望着那個早已經仿若巍峨高山一般的背影,發現心中想要與他說的話,再難如以前那般的無所顧忌。

    他與他,已經沒了曾經的親密無間。

    這是一種難言的悲哀。

    “尚大夫”

    申夫連着喚了尚喜幾聲,見這老閹在污妖君的首級面前愈發的神情恍惚,不耐地再喚時,聲音之中蘊入了一絲天脈修爲之力。

    尚喜耳膜刺痛,回過神來忙不迭地請罪。

    污妖君首級的面部損傷太過,縱使是尚喜也不易三兩下便能完全確認。他也只見過三次章臺的毀容,首次便是在章臺剛毀之時。

    方纔蒙無由在數落章臺的罪過時,說章臺在毀容之時如癲似狂。

    不。

    他只是說對了前面。

    回到章臺水榭,在尚喜爲章臺敷傷之時,章臺的反應再是平靜不過,縱使是痛得幾度昏厥過去,他也只是把指尖掐入掌心,與他說道:“問鼎失敗,無顏再見父王,索性便毀去。”

    那不是零星半點的燒傷面積,而是章臺有謀劃的整面毀去。

    其中的痛楚非常人所能爲。

    多年前,章臺還是稚子的時候,曾經說過,若是他一直活着,會活成他最爲厭惡的樣子。

    日後的他再沒有如此說過,因爲他發現他並不排斥活成那個樣子。

    活得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殷未嫉恨我如此多年,如今我爲魚肉,人爲刀俎,想要在新天子的劍下覓得一線生機,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他從小便事事都愛與我比較,現在我連他明贊暗厭的容貌也當衆毀去,除了他不好女色,而我侍妾遠遠多於他之外,現在還有哪一樣是我優他劣的”

    尚喜看到章臺的脣角在微微上揚。

    這是在痛,還是在譏笑

    尚喜分不清。

    便如他分不清章臺是因爲無顏去見先王,還是因爲事情忌憚天子的嫉恨之心,從而如此殘忍地把他的面容毀去一樣。

    “父王不豫,傳我回殷,我爲人子,不能不回國,正如以賢武著稱的殷未不能在大殷邑無緣無故殺我一樣。如今我面容全毀,修爲更是沒有一點復原跡象,殷未若是顧及一點手足之情,想要以天子之尊時不時召見我這個無用廢人,看看我過得有多悽慘,那我便有機會一直留在大殷邑苟活。”

    “若是殷未厭我多年,始終沒有容我之心,必會假他人之手,在我離開大殷邑時,將我殺於半道。你去與王刺聯繫,着他集結狼牙卒,往殷國邊界開拔,化整爲零進入商殷,隨時準備馳援。”

    腦海中的往事一幕幕。

    尚喜抹去首級血垢的手指忽然微微一頓,審視的目光不可思議地落到首級的額角上。

    那裏的燒痕不顯,反倒露出一個奇奇怪怪的符號。

    這種宛如蚯蚓的符號,尚喜曾經見過。

    章臺謂之爲問號。

    騙人。

    這個首級不是他的。

    尚喜心中驟起無數驚濤駭浪,腦際更是禁不住地轟隆隆作響,章臺在那一刻對他也沒有多少真心話,他早便知道他最爲敬重的亞父遵從於三陰寺令背叛了他。

    既是如此,章臺爲何還要全權放手,將所有家中事務全部交由給他處理

    狼牙卒因爲他的背叛並未出現在商殷。

    章臺難道會猜不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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