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大陣以大荒部中央的冰雪祭臺作爲核心,幅散覆蓋了整個大荒部的範圍。
此時雪澤祭即將開始,長寬足有百丈的巨大祭臺居然開始泛出迷濛的白光,大荒部上百萬的族人從遠及近,如同參拜蟻后的蟻羣,聚攏向中央的高大祭臺,無論是近看還是遠觀,所有人都眼中滿帶虔誠。
格斯戈在前,六大長老緊隨,凌辰和青曦作爲貴客居中,數十名身手矯健、修爲一流的領隊在後,在族人的圍觀下,緩緩走向祭臺。
不遠處,已經有族人牽來了上百頭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蠻獸,大多修爲都不高,但各自血脈都很特殊,被制伏在祭臺旁邊,由強大的兌族戰士看守。
百萬人齊聚,場中居然鴉雀無聲,就連兌族幼小的孩童都沒有嬉鬧,而是在父母的帶領下遙望着祭臺,好奇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巴。
很多人也在新奇的看着凌辰和青曦這兩個外來人,但更多的人卻在目光堅定而狂熱的盯着格斯戈,注視着冰雪祭臺。
他們血脈已經被雪祭古陣啓動的核心祭臺所勾動,產生了血脈相連的奇妙感覺。
冰雪祭臺的光芒越來越盛,一圈耀眼的白光突然如同脈衝輻射,從核心祭臺處盪開能量漣漪。
這股能量漣漪速度極快,在無數族人的腳下一閃而逝,直到遠方。
凌辰在祭臺上居高臨下,仔細看去,發現此時整個大荒部領地範圍內,人們腳下的雪層和周圍錯落的雪屋,凡冰雪所至,都瀰漫着難以察覺的微弱白光。
“好大的手筆!”
凌辰心中暗驚,他發現這些微弱的白光雖然不仔細看都不會注意到,但其中卻蘊含着極爲強大的能量,滲入雪層,深入地下,將整個大荒部的地基都鞏固了起來。
若非如此,百萬族人高密度集聚在祭臺周圍,就算積雪再厚,雪層和其下的沼澤也都應該支撐不住了。
此時在上百萬人的注視下,凌辰和青曦自覺地退到了側旁,留下以格斯戈爲首的一干兌族高層在祭臺前方,格斯戈看了看圍攏在四周的族人們,心中感慨萬千,忽然高舉起雙手,飽含深情和熱情的大喊了一聲。
“真靈在大澤永生!”
“真靈在大澤永生!……”
臺下百萬族人山呼海嘯的齊聲大吼,喊聲直衝雲霄,將天空紛飛的雪花都震得凌亂飄飛。
就在這時,一頭長有兩丈的雪白大蜥蜴突然出現在冰雪祭臺上,掃視着臺下的百萬人類,仰天長吼一聲。
“圖騰!”
“偉大的雪驤蜥!”
“是我們的圖騰!”
“圖騰現世啊!”
無數的兌族人們驚喜的高叫着,雪驤蜥在此刻出現,徹底引爆了他們心中的情感和興奮!他們不停的歡呼起來,還有很多的兌族人甚至情不自禁的跳起舞來,高聲的唱着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部族古歌,蒼涼原始的強調粗獷而婉轉,歌頌着他們心中的圖騰和希望。
這是一羣原始的人類,也是最純粹的種族,更是一支完整的體現着生命之美好的族羣!
“他們真的很開心呢!作爲外族,很難想象一隻美麗的大蜥蜴就會引爆整個族羣。”青曦在一旁都不斷地感慨着。
“是啊!”凌辰點點頭,心中卻是感慨萬千。
親眼看到眼前這一幕,他確信當初格斯戈跟他說有沒有雪驤蜥其實並不重要這句話完全是在不負責任的誑他!
格斯戈完全是把握住了凌辰作爲一個外族人,無法真正理解圖騰的含義的想法。在一個外人眼中,一個更具有象徵意義的圖騰神獸確實對於現實生活無關緊要,但這種邏輯卻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主觀的感情傾向。
信仰是情感的凝聚,而情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講道理的事情。
對於兌族這種古老純粹的蠻荒種族而言,沒有什麼勾心鬥角,沒有什麼權柄財富,更不需要爭名逐利,所以信仰就顯得越加突出和重要。
不過此時的凌辰根本顧不上格斯戈這個人老成精的可惡老頭子,他也被兌族的原始而真摯的感情所感染,在無數兌族人的圍攏和歡呼聲中,凌辰的內心也沉浸在一種複雜的情緒中。
他內心的跳動正在越加清晰和突出。
他已經被兌族這最貼近自然的純粹感情帶入了一種奇異的節奏,他曾在嫏嬛書閣中學習過的某種太古法術遇到了此時這種純粹自然的意境,不由自主的開始運轉起來。
天演論是一部極爲特殊的太古法術,它是一部可歸於道理級的太古法術,詮釋的全是最純正的法則至理,但它卻不講法則,而是以大世界爲基礎,通篇都在講求一個“變”字。
所謂天演論,本身就是隨着時間不斷地變化。
變化,就是法則。
天演論的法則不作用於戰鬥,而是注重於純粹的心境提升。以心境帶動道境,短時間內根本看不出成效,但當天演論的修煉到了一定的高度,修煉者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蛻變!
隨着雪澤祭的不斷進行,格斯戈對族人們講了一番話,而後開始殺戮蠻獸,以鮮血祭禮供奉大澤冰雪之神。
這漫長的流程,族人們因爲格斯戈演講而振奮,因爲殺戮蠻獸而刺激,因爲見到鮮血而驚恐,這一切一切的細節都落在凌辰的眼中。
但凌辰根本沒有聽到格斯戈說什麼,也沒有在意兌族人們的情緒,而是吸納着祭典過程中兌族人們真實的情緒變化。
那是最真實的變化,最自然的天演論。
眼觀其景而心納其聲。
凌辰正在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旁觀着兌族人的心聲。
青曦是個心思通透的女子,她察覺到凌辰此時陷入了一種奇妙的道境,因此也沒有出聲打擾,反而守護在一旁,防止外人的打擾。
格斯戈帶着扎則巴來到凌辰的身邊,其他的兌族高層也各自推開,觀看着蠻獸之血供奉祭禮,體型巨大的牛犍、長有十三隻長角的異獸寒凸龍、無頭無腳如同一個肉球的鹿巢、身材纖細瘦小的厶蛇,不過拇指大卻能召喚沼澤傀儡的沼生蟲……
無數的蠻獸成爲祭禮,在九個壯碩的兌族勇士的骨刀下灑落大片的鮮血,蠻獸的嘶吼和血腥的場面構成一幅原始而恐怖的畫面,帶着濃重的荒蠻之感,冥冥中彷彿真的有一位全能的古老神祗懸在半空中,靜靜地觀禮,吸食着祭禮之血。
“真靈,在大澤中永生!”
“真靈,在大澤永生!”
無數的兌族人或是高喊或是呢喃,或是肅然默立或是虔誠跪拜,他們身穿着獸皮,喉嚨裏發出如同野獸一樣的低吼,充斥着興奮和期待。
百隻蠻獸很快被屠戮乾淨,它們的血液被放空,屍體開膛破肚隨意攤放着,鮮血傾倒在雪白的祭臺上,猩紅色佈滿了整個巨大的祭臺,看起來極爲恐怖,充斥着原始而血腥的美感。
九名兌族勇士渾身浴血走下祭臺,他們將會帶着身上的鮮血度過整整三天的祭禮,他們會在這三天接受族人們迎接英雄一樣的待遇,他們手中的骨刀匕首也會像聖物一樣被族人們哄搶供奉起來。
格斯戈走到祭臺中央,在滿地的蠻獸屍體和鮮血中跪了下來,口中喃喃祈禱着,晦澀難懂的遠古語言念着兌族古老相傳的祭詞,輕微的聲音卻詭異的在空曠的雪原天空中經久不散,清晰的傳入每一位兌族人的耳中。
而後他再次舉起雙手。
“真靈,在大澤永生!”
“真靈在大澤永生!”
人們齊聲迴應着。
“接下來,便是我們的勇士對決。”
“在此之前我要隆重介紹一番,我的朋友,兌族的客人,萬里迢迢的外界趕來的行道人高手凌辰以及他的朋友!”
格斯戈高聲叫着:“在這一次雪澤祭的勇士對決中,他將會親自下場與我族勇士對戰,展示外界行道人高超精妙的法術!”
“哦——!”
兌族族人們歡呼起來。
青曦臉色一變,當即要出聲拒絕,她不可能讓格斯戈打擾凌辰的感悟。
可這時,凌辰卻伸手拍了拍青曦的肩膀,微笑着示意,而後走上前。
他會依照約定遵行祭典上與兌族高手的切磋。
而此時,他的感悟依然在繼續,他的身周甚至隱隱飄散着一絲玄妙的道韻。
格斯戈驚異的看了凌辰一眼,這個外族人真的越來越讓他驚訝了。
凌辰的想法很簡單,戰鬥不會破壞他的道韻,反而他要從旁觀變成參與,以切身的體會來深入感悟天演論的道韻和境界,體悟提升自己的心境!
戰鬥,是最好的禮物,也是最快的感悟。
“哪位朋友願意第一個與我切磋?”
凌辰親切友好的微笑,轉行道修爲內斂,顯得人畜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