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逆爭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痕
    若是沒有這種猜測也就罷了,可這種想法一旦冒出來,反而讓人有些驚悚。

    離火帝國皇族藩王金陽王,十大高手榜排名第八;東極帝國皇族鎮國大將軍赤舉正忠,十大高手榜排名第五。

    單論實力排名,赤舉正忠的確有擊殺金陽王的可能,而且兩國中間只隔着一座鎏衝山脈,十大高手中只此兩人相隔最近,且行蹤明朗,不論是爲了行道還是國運,赤舉正忠擊殺金陽王都說的過去。

    但……

    正如人們所說,兩國可是一衣帶水,邦交萬年的鄰國啊!

    若真是赤舉正忠,這其中的陰謀意味甚至火之聯盟都將面臨崩解;若說不是……赤舉正忠卻又是最有動機和嫌疑之人。

    可就在這喧鬧之時,凌辰所注意的樓下那桌卻傳來喧鬧聲。

    兩個敬陪末座的凡人一臉賠笑,那半吊子行道人卻似乎喝多了,以聰敏耳力聽到樓上的聊天之後高聲笑道:“胡編亂造,簡直是胡編亂造,真是愚蠢至極!”

    “若說起來,東極大將赤舉正忠的確是距離金陽王最近,爲行道切磋或是國運都有理由挑戰金陽王,但金陽王戰死兩月有餘,爲何東極帝國毫無動作?”

    這番質問讓樓上本來被罵愚蠢而至於面色鐵青的一幫行商面面相覷,不知何解。

    那半吊子行道人繼續朗聲高談闊論:“而且你們凡人眼光狹隘,根本就不知。那赤舉正忠可是地道的東極皇族,兵靈是烈焰虎鷲,修煉是皇族傳承的法術烈陽訣,若是出手,應該是一隻虎鷲猛禽現世,烈焰焚天的景象纔對,怎麼會是一團黑光呢?”

    “所以我看你們完全是在胡說八道,憑空想象而已!”

    半吊子行道人嗤笑一聲,氣勢居高臨下,極爲不屑,酒樓裏的一干凡人卻是被唬的不輕絲毫不敢還嘴。

    凌辰卻是突然微微皺眉,想起了一些往事。

    烈焰虎鷲,烈焰虎鷲……虎鷲……

    當年在隱夢山脈,自己曾與一隻小狼梟邂逅,也第一次遇見了生性殘忍嗜殺、狡詐兇狠的虎鷲。

    東極帝國皇室傳承的烈焰虎鷲兵靈,是否與蠻獸虎鷲有什麼聯繫呢?

    若是有,會不會身懷烈焰虎鷲兵靈之人也會與虎鷲一般狡猾殘忍?

    半吊子行道人一桌的兩個凡人此時一臉茅塞頓開的樣子,拍馬屁說道:“王兄不愧是行道之人,若非高人點撥,我們還真不知行道人有如此門道。依王兄看,兇手應該是誰呢?”

    那名爲王純的半吊子年輕人得意一笑,卻是醉眼朦朧,故意吊起人的胃口來。

    凌辰微微眯眼,眉頭皺起。

    青曦對凌辰的心思變化最是敏感,輕聲問道:“怎麼了?”

    凌辰簡單說道:“不對勁。”心識卻愈加集中,全部落在王純身上。

    王純沉吟了半天,看着周圍的人一幅眼巴巴的樣子,才得意說道:“金陽王被黑光擊殺,有三個可能。第一,對方若能以一團黑光便乾脆利落將金陽王擊殺,其修爲之高,十大高手只有高僧騰虎或是蒙毅前輩才能做到;第二,就是一個王域中從未聞名,但修爲不弱於高手榜前三的高手;第三,則是……天譴!”

    “天譴?”

    衆人不由變色。

    王純侃侃而談:“這三個可能看起來,天譴似乎最不可能,但實際上天譴卻是最有可能的。”

    “須知,高僧騰虎身爲伽藍帝國九大阿彌丘之一,伽藍帝國與世無爭,騰虎更是閉死關,已經上千年不曾現世,甚至有人說他已經坐化了。以其大佛道行的高深修爲,還不至於隱藏身份殺人。”

    “而蒙毅雖然是青冥帝國皇族,一個可惡的外族人,而且其太青訣專攻精神靈魂,似乎對照金陽王死狀是最有可能的一個,但事實上太青訣施展起來無形無相,不可能顯化出一團黑光。況且蒙毅也是一個光明磊落的老前輩,無緣無故隱身殺人也不可能。”

    “至於第二個可能,也不現實。”

    “行道之路極爲艱難,修爲高深者屈指可數,必然個個名動天下。況且若真有修爲不下於高手榜前三的無敵高手,爲何不去挑戰蒙毅、騰虎?話說回來,殺了金陽王爲何不留姓名?所以這一條也不現實。”

    “唯有天譴!行道之人,逆天而行,步步艱難,且言行舉止皆在大道之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萬劫不復。那殺了金陽王的黑光極爲可怕。術近乎法,必然是金陽王做了什麼天怒人怨、背德棄義的事情,被蒼天降怒,一怒抹殺,而金陽王頑強抵抗,卻難扛天地之力,只能伏誅!”

    王純得意洋洋一番分析,真可謂是翻天覆地,毀人三觀,酒樓內除凌辰、青曦之外,有一個算一個都被他說的震撼無言。

    金陽王在離火帝國百姓心中早已成了完美的化身,堪比神明,可在王純口中卻是無德無信、天怒人怨之人,甚至遭了天譴,這讓他們如何能接受?只是王純言之鑿鑿,又牽扯到行道人種種祕辛,聽起來卻是有理有據,讓人半知半解且無可反駁。

    難道偉大的金陽王,真的是一個苟且之人,私下裏做了什麼不可饒恕之事遭了天罰?

    很多離火帝國百姓心中的信念,崩塌了。

    而凌辰卻是緩緩搖頭。

    這個王純……是個滿口胡言,心懷不軌的傢伙。

    此人看似醉酒而言,實則根本沒醉,說話之時眼中時有精光閃掠,倒是清醒的很。

    至於他這一番指責金陽王德行有虧的長篇大論,更是疑點重重,漏洞百出。

    關於否定騰虎、蒙毅和神祕高手的說辭,有理有據,的確無可辯駁,即便是以凌辰行道人的眼光來看也非常有理,而這恰恰也混同了那些錯誤的說法,半真半假,讓人難辨是非。

    這幾年疑點最大的,便是說到赤舉正忠和天譴。

    赤舉正忠的法術修爲來看,的確不可能是他殺了金陽王。不過王純的言辭太過理所當然,而且隱隱有些偏向。

    至於所謂天譴,其實確實有,但對於行道人,卻是以道約天誓的形式存在,不可能只因爲行道人德行有虧便降下天罰,否則那些魔道中人無惡不作,又豈能活的好好的?

    行道人雖是逆天而行,但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總會給萬事萬物留下一線生機,更別說動輒天譴了。

    天譴一說,不過是王純仗着凡人無知,用來混淆視聽,蒙敝世人的說法而已,反而有摸黑金陽王的嫌疑。

    凌辰想着,突然一驚。

    未醉裝醉,抹黑金陽王,偏向赤舉正忠,公共場合大放厥詞……

    凌辰可不是離火帝國的百姓,沒有那根深蒂固的邦交萬年的觀念,他作爲局外人,從王純的種種行爲中便有種隱隱的猜測。

    “有意思。”

    凌辰輕笑一聲:“咱們等會跟上看看。”

    “怎麼了?”青曦有些疑惑。

    少女雖然聰慧,但這些爾虞我詐卻接觸甚少,一直有些轉不過彎來。

    凌辰並未作答。

    那王純一番話說完,再次大喫大喝起來,時而高談闊論兩句,言語之間雲遮霧繞,多有貶斥金陽王。

    一局飯畢,王純在兩個凡人的吹捧下大搖大擺離開酒樓,向着自己下榻的客棧而去。

    凌辰等了一會,與青曦也離開酒樓。

    而後在鎮上一家不起眼的客棧對面茶攤上停了下來。

    凌辰坐在茶攤前,好整以暇的要了兩碗粗陋的麥茶,快要喝完時突然冷聲一笑。

    “果然是個細作。”

    茶攤對面的客棧內,王純正在一間客房裏埋頭打鼾,似是酒醉不省人事,可打了一會,卻突然一躍而起,眼中滿是清明和戒備,哪裏有喝醉的樣子?

    他先是把門窗開條縫張望了一番,確認周圍無人,突然衝着房內一個空蕩無人的陰影角落跪下。

    那一處,凌辰的心識分明察覺到了一抹隱晦的熾熱。

    “參見點燈人。”

    王純畢恭畢敬。

    一個老者緩緩現出身形,面帶微笑:“你做的很好,帝國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功臣。只是如今還需要你繼續潛伏,離火被滅之日,即是你成爲東極帝國一城之主之時。”

    “多謝帝國栽培!屬下萬死不辭!”王純眼神熾熱。

    茶攤上,凌辰搖頭不已。

    看樣子,東極帝國是蓄謀已久了,或許金陽王只是給了東極帝國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而已。

    離火帝國自認爲一衣帶水的萬年邦交,穩固聯盟,實則早已生出了一條難以彌補的暗痕,只是離火人尚未察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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