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逆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對弈(上)
    崔沅有些坐立不安。

    死了百來個死士不可怕,他身爲清寧衛統領根本不在乎,花重金請來的復息道行道人劉傖死了他也無所謂,因爲劉傖是玄世主域的一個閒散行道人高手,這個人什麼都不知道,請他來的人也是和清河世族沒有任何關係的。

    他們的死亡,不會給清河世族帶來任何因果。

    但這次統領刺殺小隊的黑衣人首領楊椽,卻是崔沅的心腹。

    楊椽是清河世族祕密訓練營的翹楚,因爲有修道天賦,因此一直被崔沅當做骨幹培養,他知道很多清河世族的信息乃至機密,雖然沒有涉及核心的內容,但即使是他了解的信息,已經足以將清河世族拖入萬丈深淵了!

    而崔沅剛剛從五城兵馬司中安插的奸細那裏得到消息,所有人的屍體都在,甚至包括那個復息道修爲的劉傖,就是沒有楊椽!

    崔沅獨自坐在密室中,陰沉着臉,昏暗的燭光微微晃動,光線搖擺不定,襯得這位常年隱身黑暗中的清河世族核心人物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猙獰惡獸。

    這次的行動是他個人的決定,他雖然有權力這麼做,但最終結果失敗了,他終究是要全權負責的。可是如果在這過程中楊椽出了問題,以致一招不慎,滿盤皆輸,那就不只是負責的問題了,他會是清河世族的罪人!

    而這其中的關鍵一點就是,楊椽是否有泄露清河世族機密信息的可能。

    如果楊椽泄密了,崔沅百死莫贖!如果他沒有泄密,那麼只是行動失敗,尚可挽救。

    在崔沅心裏,他認爲楊椽是不會泄密的。

    清河世族的祕密訓練營非常的殘酷,每一名死士都是精挑細選,從小就開始培養、訓練,每個階段都會淘汰掉很多人。

    除了武力的要求,每個訓練營成員從一開始就接受長期的洗腦,樹立了絕對忠誠的思想,他們的意志不可撼動,絕不可能背叛!

    而楊椽更是靜融道修爲的行道人,意志更加強橫,他寧願死,也不會背叛清河。

    崔沅本身就是和那些訓練營的死士一樣,從小一步步被培養起來的,對於楊椽自然有着充足的信心。只不過沒有確切消息,他出於謹慎的態度,不會做出太絕對的判斷。

    過了一會,密室的頂壁忽然傳來一聲細微的鈴鐺聲響,而後頂部一角出現一個小孔。崔沅伸出手,一張細細捲成長卷的紙條恰好從孔中墜落到崔沅的手上。

    崔沅急忙打開紙條,看到裏面的信息之後,眼中精光閃動。

    他佈置在東都城的幾條關鍵的暗線諜子已經把所有的情報彙集來了。

    昨夜刺殺,劉傖成功將謝亦白引開並牽制住,具體戰鬥過程不詳,最終劉傖戰死,謝亦白重傷瀕死,可謂拼了個魚死網破。

    楊椽率領百名死士突襲行刺,具體戰鬥內容不詳,刺殺小隊全軍覆沒,楊椽確任戰死。

    全隊包括楊椽在內死因皆爲刀箭兵器所殺。

    確認蒙瀚堯重傷瀕死。

    紙條最下方還附着崔沅麾下的軍機參謀的判斷。

    “預估蒙瀚堯侍衛中隱藏有一名行道人,修爲大概與楊椽相當。”

    崔沅把紙條放到燭火上點燃,閉上眼長舒了一口氣。

    他對紙條上的內容沒有疑問,對於參謀的判斷也比較認同。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失誤了。

    崔沅雖然謹慎,卻百密一疏,忘了蒙瀚堯身邊的兩個朋友。可恰恰這兩個人,凌辰和青曦,雖然被清河世族再三確認,判定爲普通人,卻是兩個身懷潛隱術的行道高手。尤其是凌辰還擁有心識和各種強悍的法術。

    依靠邪道祕法,凌辰直接滲透操控了楊椽的靈魂,讓清河世族費盡心機的十幾年殘酷訓練竟無用武之地!

    而最關鍵的是,凌辰提前得知清河世族會有暗殺,因此在刺殺當晚便已處處特意將自己的存在掩蓋住了。

    擊殺劉傖之時,凌辰用心識遮掩了自己的存在,而藏在遠處暗中觀戰的清河世族密探只是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擊殺死士小隊時,凌辰也不是親自出手,而是靠法御駕馭他們自己的刀箭。包括讓楊椽自殺,也是操縱他用自己所佩鋼刀自戕。

    如此一來,清河世族就只能確定蒙瀚堯身邊還有一個高手,卻無法知悉這個高手的詳細信息。他們被凌辰故佈疑陣放出的假線索所誤導,錯誤的判定蒙瀚堯身邊隱藏的高手是一個和楊椽相當的靜融道行道人。

    事實上,清河世族情報上的失敗,從潘家坊那天就開始了。

    崔沅整理了一下思緒,手中青光閃爍,用清河世族特有的密咒法術寫下了一封密信。

    “把這封信火速送去清河,用迅風燕送信,一定要快!”

    走出密室,崔沅把裝有迷信的千機筒交給手下,嚴厲吩咐。

    與此同時,蒙瀚堯的密信也通過特殊渠道正在加急送往汴京。

    許州,清河縣,崔府。

    崔家作爲清河五族之首,其家族實力一直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如今的崔家掌權人崔陵橋年不過五十,但已經是許州當之無愧的文壇巨擘,尤其辭賦功力極深,但是此人卻不屑爲官,其弟崔陵春是朝廷六部中最年輕的尚書,官居二品,崔陵橋卻一直不願從政,而是接過了家族的重任。

    崔陵橋爲人穩重沉着,每遇大事反而更有靜氣,只不過這位養氣功夫了得的崔氏家主此時卻是臉色鐵青,雙手不自覺握拳,手中的紙條早已揉的不成樣子,低聲喝道:“崔沅,簡直是要壞我清河五族大事!”

    他疾步往後廳走去,轉進偏房暖閣。

    一入暖閣,他的步子突然慢了下來。

    暖閣內只點了一般的蠟燭,顯得有些昏暗,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半躺在暖閣的榻上,臉上的皺紋極深,還有不少老年斑,枯瘦的雙手縮在半掩在身上的絨毯內,正閉眼假寐。

    崔陵橋緩步向前,在軟榻前六尺處停下,輕聲說道:“父親,崔沅送了封密信來。”

    “點燈。”

    老人沙啞的嗓音響起,幾個侍女走來點燈,將暖閣照的明亮溫暖,而後緩步退出去,只剩下崔家父子兩人。

    老人接過皺皺巴巴的紙條,面色平淡地看完密信的內容,緩緩閉上眼睛:“此事事關重大,不過還在可控範圍內。嗯,剛好,也該找那幾家做一做最後的確認了。”

    “陵橋,請四家的主事人過來一趟吧,就說進行最後一次議事。密信上的事,到時候一起討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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