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陰天,凜冽的寒風從北方襲來,鑽進你的脖子裏、袖口裏,讓人忍不住地哆嗦。警局的人們在鐵軌上徘徊,附近的小石子路上散落了一地的兒童裝。
這裏荒郊野嶺的,離市內有很遠的距離,只有一條碎石子鋪成的小路能抵達這裏。鐵道臨近山坡,四周皆是野地與高聳的雜草,再往前走是一個隧道,列車就是從那裏出來的。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蹲在鐵軌上,審視着眼前的一具童屍。他有雙灰藍色的瞳孔,身穿一件棕色夾克,捲髮微垂。
“凱恩!你有什麼發現嗎?”警局的局長—格雷克,朝那年輕男子走過去問道,“我的老天,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一個小孩兒的屍體。”凱恩淡淡地迴應道。
屍體是鐵軌清理員在凌晨五點鐘發現的,之後立刻上報了警局。
陰霾的天氣把周圍都染上了一層灰色,屍體躺在鐵軌正中央被壓成了兩半,亮銀棕鏽的鐵軌顏色與滿地的腐血形成了鮮明對比,讓這坨肉泥看上去更加噁心了。
“嘔!!!!啊.....”格雷克捂着自己的鼻子乾嘔,血腥味中夾雜着一股死屍獨有的臭味,“該死的,我這輩子也適應不了這噁心的味道。”
凱恩將白手套往上拽了拽,接着把手伸向那屍體的半截中,在裏面翻找了一會兒。格雷克捏了下自己的三叉神經,天啊,那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
“哦....上帝啊.....那是什麼?”格雷克看着他手上掏出的藍色小玩意兒問道。
凱恩遲疑了片刻,將上面的血水擦去後詫異道:“....一塊C型電池?”
一陣寒風吹過,讓場面看上去是如此的詭異。兩人面面相覷,互相沉默了好久。
回到警局後,局長和凱恩,還有專案組的其他成員,圍在法醫室裏討論着案情。
經過驗屍,死者爲一個三歲半的男性兒童,身上共有42處損傷,均爲非致命性傷害。在左眼及臉上均有藍色或綠色的塗料,在受害人的腸道內還發現了兩塊5號電池。
凱恩仔細地聽着闡述,一邊觀察着屍體,一邊思考分析。
[如此多的非致命傷,表明被害者是在慢性折磨中死亡的。吞電池類似於一種主僕虐待行爲,兇手以此滿足變態的快感,這說明他有明顯的施虐和迷戀兒童傾向。]
法醫接着講道:“鐵軌附近還發現了受害小男孩兒的的鞋、襪、長褲及內褲,這些東西顯然是有人將它們脫下來的,在火車碾壓之前他就死了。”
在法醫闡述報告的時候,凱恩看了一眼格雷克,他臉上神情慍怒,拳頭上青筋暴起。
“確認受害人的身份了嗎?”格雷克問道。
“我們優先比對了最近上報兒童失蹤案的家屬,經過PCR反應以及毛細管檢測,發現屍體的基因與瓊斯夫婦的有很高的吻合率,可以確定爲受害人就是瓊斯夫婦於前天走失的兒子—本傑明.瓊斯。”
格雷克知道那件案子,當時那對夫婦來到局裏時他正好在旁邊,孩子母親苦得眼睛都腫了,而她丈夫也是心急如焚,額頭上滿是汗水。
“我向上帝發誓,一定會抓住這狗雜碎!”格雷克狠狠說道。
“把瓊斯夫婦案子的卷宗放到我辦公室裏,現在!立刻!還有你,你,去調查這孩子走丟時周遭的所有監控,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
下達完指令,格雷克走到凱恩身旁,壓低了聲音說:“你覺得有可能是‘佐迪亞克開膛手’做的嗎?”
“這不像是他的風格,施罪者有着很明確的犯罪目標以及手法體系,按理說他不會突然改變目標羣體,而且把現場搞得一塌糊塗,這和書上描述的不一樣。”凱恩迴應道。
這顯然不是格雷克想要的回答,他憤怒地說:“也許這混蛋突然換個口味兒了,想體驗下虐童的快感。”
“多長長見識,少讀點書吧高材生,那玩意快把你基本判斷的能力抹消了。”他拍了拍凱恩的肩膀,向門外走去,“這世上的雜種可不是光靠讀書就能抓住的。”
凱恩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到了晚上,凱恩和同事坐在一輛黑色轎車裏。車停在馬路一旁,在馬路對面的是這兒最有名的‘胡茬子酒吧’。
可以看見門口有許多摟着懷裏摟着美女的男子,嘴角上揚,一隻手在女伴的臀部上亂摸。想一醉方休或是一場豔遇的人,都應該來這兒試試。
凱恩思緒了好久,說:“我得想個辦法見見他。”
同事瞥了他一眼問道:“有什麼好主意嗎?”
同事歪了下頭,調侃道:“不多,下個月別去約女人就行了。”
凱恩笑了笑,推開車門朝酒吧內走去。
“科迪!”
“哦!凱恩!”站在吧檯後的一個大胖子朝他喊道,臉上滿是驚喜的表情,“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科迪是酒吧的老闆,三四十歲,臉上一副濃密的絡腮鬍,笑得時候有點像聖誕老人。他們雖然都有着大肚子,但科迪穿着的是一身格子襯衫加揹帶褲,也沒有會飛的馴鹿。
“想要什麼樣的辣妹?今天下午店裏剛來了一個捷克小妞,那身材容貌簡直了!哦!她說她明天還會來,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科迪走上前熱情地問道。
兩人算是老相識了,西爾默塞郡是凱恩的故鄉,與科迪一家人做過一段時間的鄰居,他們一家非常好客。在科迪十七歲的時候,小凱恩常會去他父親的農場裏玩耍。
“呃....不了,今天我有要事。”凱恩拉着他走到酒吧後臺,在確認周圍沒人後向他說道,“我想要見一個人,一個戴着兜帽出行在黑夜的人。”
聽到這話,科迪臉上那份愉悅的表情瞬間全無,換來的是一副十分嚴肅的神情,眉頭緊鎖。
“你確定你要這樣做嗎?”科迪問道。
“今早我們發現了具死屍,是一個三歲半的孩子。”
“我知道這事,上午我就聽說了。”
“格雷克認爲是‘開膛手’做的,他已經被情緒衝昏了理智,吩咐屬下全城搜捕可疑男子。這樣做是在浪費警力,我需要在真兇逃脫前和他談一談。”
科迪反駁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像你說的,這案子不像是他做的。”
“我知道,但郡上所有的罪犯都害怕他,他比我更瞭解那些瘋子的想法。”
一番爭論後,科迪拗不過他,搖了搖頭問:“你需要我做什麼?”
凱恩將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認真地講道:“把消息放到道上,往他頭上扣一盆屎。”
科迪對視着他,憂心忡忡。
“喔喔!!等一下,你居然想到用激將法引出那個該死的瘋子?凱恩.布萊恩特,你是我見過的人裏比瘋子更加瘋狂的蠢貨。”彼得難以置信地調侃着。
回到現在,彼得正津津有味地聽着他的自傳故事,喝完咖啡後他覺得肚子裏空落落的,便又叫了一盤巧克力口味的馬卡龍,邊喫邊聽。
“呃....我那時候還年輕,你知道年輕人都.....不是那麼考慮後果。”凱恩從盤子裏拿出一塊馬卡龍,邊嚼邊說道。
彼得讚賞地搖了搖頭,咧開嘴感嘆道:“該死的,我喜歡你這傢伙的行事作風,如果你當初同意了我那門差事,我們會把天底下的混蛋抓個精光的。”
凱恩立刻打斷他說:“不,和你共事會讓我英年早逝。”
“哦!得了吧~~~”
盤子裏的馬卡龍喫得差不多了,彼得拿起餐巾紙將嘴角上的渣滓擦乾淨,接着問道:“所以呢?你後來如願以償地見到你的老相好了嗎?”
凱恩點了點頭說:“見到了,但是我想說明兩點。第一,他可不是我的什麼老相好。”
“第二.....”他用舌頭頂了下腮,直視着彼得雙眼說道,“不管見到幾次,他還是個能把人嚇尿的,該死的混蛋。”
再次來到回憶中,儘管時間的消磨已經免去了許多令人不適的細節,但面對開膛手的那股子恐懼,不管回想起多少次都會令他心有餘悸。
醒來時,凱恩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密室中,他被綁在了一隻老舊的木椅上,粗爛的麻生將他的手腕勒出淤痕。外套與皮鞋都被脫下,雙腳踩在冷水中讓他倍感折磨。
“我...我在哪兒...”凱恩嘟囔道。
待神智又恢復了些,他開始觀察這個周圍的環境。在他右邊的地上有一盞照明燈,刺眼的白光晃得他難以看清黑暗的部分,這是屋子裏唯一的光源。
除此之外,他還能聽見在一側的牆壁上有水滴落下,打在水面上發出空靈的滴答聲。他的身上冷汗直流,面對危險的本能讓他變得十分敏感。
“有人在嗎?幫幫我!”
叫喊了一陣後,凱恩感覺到對面有腳步聲傳來,他眯起雙眼,發現在燈光後站着一個高大的人影。
那人影有一米八幾的個子,看不清樣子,卻可以感受到他的身形很壯實,極具威懾感。
“凱恩.布萊恩特!”那人影低吼道,像是齜牙的雄獅,每一個單詞都充滿了憤怒,“爲什麼要詆譭我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