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比較靠前的位置的夏桃頻頻回頭看，擔心神出鬼沒的班主任會把大膽的白沐逮個正着。
白沐看着不遠處正在啃指甲的女生，嘴角不易察覺地上揚。
早讀結束之後，夏桃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正埋頭大睡的白沐：
“昨天晚上是我錯怪你了，周千尋打電話告訴我說看見周文昌帶着幾個流氓模樣的男生守在我放學的路上……”
“對不起……”
白沐接過夏桃送來的蘋果，啃了一口之後翻了個白眼，學着夏桃的語氣說：“你以爲這樣我就會對你有好感嗎？嚶嚶嚶……”
夏桃擡手砸在白沐的背上，氣呼呼地回座位去了：自己到底是哪根筋錯了纔會覺得這傢伙需要道歉？明明害自己擔心他也是有不對的！
不過夏桃想到那傢伙就這樣啃了一口沒洗的蘋果，還是有些解氣就是了……
正這樣想着，白沐在後排發出怪叫：“啊梅西，啊……”
去廁所洗蘋果的白沐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死胖子”。接通後張本偉賤兮兮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
“道友近來可好？”
白沐：“你別來煩我，我近來就挺好的。”
張本偉絲毫不覺得難堪，好像聽多了類似的話：“我可不是來打擾你的，有一樁生意來了，你要不要一起做？”
白沐奇了怪了：“你是個道士我是個妖精，你找我合作？讓我當臥底嗎？智取威虎山？”
張本偉在電話那頭好像被噎到了，良久才說：“只是東城區有家老宅子最近鬧鬼，請我去做一次法事。”
“那你去啊，管我什麼事？”
張本偉聽語氣十分嬌羞：“我怕鬼……”
白沐想順着電話過去給他一個大嘴巴子：作爲堂堂雲橋道門的傳人，招魂一脈單傳的火種，竟然來跟自己說怕鬼？最起碼作爲道士也不該怕鬼啊！
雲橋道祖的棺材蓋子要壓不住了！
張本偉在電話那頭咬了咬牙：“道友……不，大哥！幫我做了這單子大生意，我再給你兩張‘閒人避退’符！”
白沐眼前一亮：“五張？”
“最多三張！”
“成交！”
白沐掛斷電話心情舒暢：能從這個一毛不拔的胖子手裏奪點東西來，總是讓他很有成就感。
從廁所出來的吳宇剛好聽到了一些電話內容，湊過去問還算熟絡的白沐：“什麼東西三張五張的？”
白沐沒空理他，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嗯……衛生紙！”
吳宇看着白沐大步流星離開廁所，如遭雷擊：從廁所出來纔打電話要衛生紙？然後緩慢看向自己剛剛被白沐拍了兩下的肩膀，總覺得自己不乾淨了……
……
夜裏，白沐和張本偉結伴而行來到西城區。
“你既然怕鬼，爲什麼做法事不白天來？”
走在前面的張本偉突然虎軀一震：“對哦！”
白沐覺得自己要是能靠吐槽獲得靈力，張本偉就是自己的靈鏡了：這個胖子簡直就是長在槽點上！
終於來到兩人此行的目的地，竟然是一座兩層加閣樓的小別墅。二十幾年前這樣的“洋樓”廣受推崇，如今則因爲地形偏僻，價格又高昂，在房產業不像以前那麼喫香。
然而到了晚上，月光將樹林高高的枝丫投影到二樓的窗戶上，隨風搖擺之下，真叫人看着脊背發涼。
白沐發現本來領路的張本偉落到後面去了，回頭去看時，這個胖子已經給自己貼了五六張符紙……
“你這是來抓鬼還是來抓自己？貼你身上有個屁用！”
白沐說話的工夫，張本偉已經背上了一長一短兩把桃木劍，手裏還攥着一串大蒜。他給了白沐一個自信的眼神：“走吧！”
白沐已經懶得向張本偉吐槽那麼多，他在識海中問輪迴使淺淺：“真的有孤魂野鬼嗎？”
淺淺冷笑：“沒有祖蔭或者功德的大都自動投胎去了，偶爾會有靈魂帶着執念不願意消散，會主動恐嚇攻擊別人的更是少見。”
“但是凡人中間偶爾還會有變態呢，鬼當然也會有。也許你可以理解爲‘反社會鬼格’。這樣的靈魂就有可能成爲鬼修，覺醒靈智之後如果有修煉法門，同樣有機會渡劫成仙。”
白沐若有所思：“也就是說，無意識地攻擊別人的所謂‘猛鬼’，都是還沒有踏上仙途的傢伙？”
“你見過哪個修士踏上仙途之後還天天欺負凡人的？”淺淺沒好氣地說道。
白沐默默指了指自己，靈鏡裏傳來通訊掛斷的聲音……
已經盤桓在孕靈境門檻的白沐當然不會對一些沒有踏上仙途的小鬼有什麼畏懼：恐懼都是來自於未知，已經體驗過“靈魂”生活的白沐當然不會再相信那些恐怖故事。
但張本偉不是。
眼尖的白沐看見張本偉鼓鼓囊囊的褲腿底下露出祖師圖的一端，不由得腦殼大痛。
二樓的窗邊閃過一個倩影，無聲無息，竟連自恃五感敏銳的白沐也沒有發現。
大門被張本偉哆哆嗦嗦地推開，發出讓人牙酸的“吱呀”聲來。白沐深諳“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道理，既然四顧無人，乾脆揮手取出藏鋒的“竹葉”，走在最前面。
不需要照明，白沐一眼就可以看到房間的佈局：灰塵覆蓋着老舊的傢俱，正前方掛着一張全家福的照片，看起來頗有年代感；從大門吹進來的風讓頂上的吊燈緩緩旋轉，吊燈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來；左手邊是旋轉式的樓梯，延伸向有些許月光灑下的二樓。
身後的張本偉看着恐怖片裏標配的佈置，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什麼“阿彌陀佛”也開始往嘴邊帶。
“快些做法事吧！別耽誤時間。”白沐催促起來，他確實沒有感受到其他氣息，也許所謂的“靈異事件”都是謠傳。
“接這個活兒，你收了多少錢？”白沐看着前後忙活的張本偉問到。
張本偉貼下一張符紙，思考了一會：“一個璇璣子。”
白沐：“？？？什麼狗計量單位！”
但是白沐不由得再度繃緊了肌肉，竟然花了兩萬塊來驅鬼，似乎不會是空穴來風。他靠近唯一的裝飾品——那張全家福，照片上的夫妻摟着可愛的女兒，臉上的笑容看着很是僵硬。
劍氣激盪！
張本偉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在他驚駭的目光中，大門轟然關閉，灰塵旋轉着席捲向冷着臉的白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