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紫瞳修羅 >22 天劫
    無相禪師擡起滿是溝壑的臉,緩緩環視周遭。

    離無相禪師最近的嵐山,不由得有些緊張,喉結不自然的上下蠕動,見無相看過來,忙點頭示意,只是袖袍裏的雙手因爲攥的太緊,而有些汗涔涔的。

    森羅紫眸灼灼,不安分的搓着雙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可以了,開始吧。”無相禪師聲音平靜,低垂下的面孔隱在一片陰翳中,情緒難辨。

    無相禪師將枯槁的雙手覆在地面上,掌下石坪轟然震動,數道晦澀密文從手掌邊緣溢出,如若活物在場間自行蜿蜒,不多時一個以蓮池爲中心,密文爲界線,方圓十數丈的圓型陣法漸漸合攏成型,陣內線條縱橫,圖案繁複難辨,嵐山自認學問駁雜,此時看着腳下蜿蜒的大陣,依然頗感陌生。

    無相禪師見陣模已經成型,緩緩收手合十,雙掌上纏繞的淡金色念珠,驀的綻放出刺眼金光,自行離體慢慢浮空,上面鏤刻的佛教經義從珠身緩緩剝離,一縱縱金色梵文盤旋縈繞,於此同時梵音佛唱飄渺傳來,與先前展現給雲岐和嵐山的手段別無二致,天光從珠環穿過,打在石坪繁複的陣紋上。

    那些生僻符號一樣的密文被那天光一激,頓時光芒大作,陣內繁複的圖案緩緩朝着不同方向轉動。

    衆人所在的石坪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如同跳躍的鼓面,頻率越來越快,幅度越來越大。菩提樹劇烈搖曳,枝幹摩擦相撞,大片的翠綠樹葉被震落枝頭,落木紛紛。

    一聲清脆的銅鳴驟然響起,佛珠懸在半空,滴溜溜的快速轉動起來,從珠串剝離的金色文字漸成經義,水銀瀉地一般快速的流淌下來,滲入下方劇烈震動的大陣,原本暴躁的金色光陣如同杯安撫過的小獸,慢慢安穩下來。

    “還不動手,更待何時?”無相禪師驀的雙眼圓睜,目光直逼森羅。

    森羅早有準備,伸手一拍黑色巨棺,幾件事物快速從棺中飛起,森羅伸出右手凌空指點,穩穩的布落在各個陣眼之上。

    場間的嵐山也不曾閒着,在無相禪師發聲之前,便早早在先前商定好的方位站定,雙手迅疾揮舞,劍印重重相疊,在四周佈下一道道護法劍陣,直到此時方纔有暇打量眼前大陣。

    大陣中樞的蓮池上空,懸着一塊巨大的寒玉冰晶,通體澄淨透明,有絲絲縷縷的寒氣緩緩滲出,就連下方的蓮池也被覆上一層淺淺的霜色,嵐山僅僅掃過一眼,就覺得此物寒氣逼人難以親近。

    不對,嵐山再細細觀瞧,才發現貓膩,那整塊寒玉晶體中冰封着一個赤裸身影,由於那人身體佝僂蜷縮,一頭墨色的長髮如海草一般掩蓋全身,實在很難分辨容貌,更難確認此人身份。

    那冰晶周圍靜靜懸浮着一叢泛着蘭色幽光的輪迴彼岸花,拳頭大小的花頭,花瓣攢簇,其形如蘭似菊,暗香幽幽。

    另外兩件厭勝之物分別是:蠵龜腹鱗,赤鳳火羽,都來歷不凡,亦是世間傳聞之物,能集齊此等鳳毛麟角的至寶仙物,可見那些年雲岐着實異常艱辛。但此時並非悲春感秋之際,嵐山忙收斂心神,靜觀場間變化。

    “楠笙!可以開始了。”無相禪師的聲音於石室內再次響起。

    楠笙猛然擡頭,一雙紫色流螢的眸子,湛然澄淨,動人心魄。“是!叔祖。”

    數道根蔓蜿蜒而起,直直穿透穹頂蓮池,如同怪物觸手一般,牢牢的纏繞住懸浮半空的寒玉冰晶。

    無相禪師見狀,伸出枯槁瘦削的手腕,左手指尖輕輕一滑,金色的血液便從傷口緩緩流淌,慢慢匯入身前大陣。

    陣內無數連在一起的圖案,縱橫交錯,溝壑相連。無相的金色血液如同在血脈中一般,肆意暢遊,陣內各個圖案轉動越發頻密,圈圈環環,生生不息。

    大陣內密集的響起劈啪聲,如同篝火內爆裂的乾枝,就見陣眼處的彼岸花,蠵龜腹鱗,赤鳳火羽相繼破碎,散爲齏粉,原來所處位置凝聚成一團團濃郁欲滴的元炁,緩緩滋補大陣。

    這等逆天改命,篡改輪迴的陣法終於引發天地異相,原本晴空萬里無雲,從地面升騰起絲絲縷縷的水汽,慢慢匯聚形成厚厚的昏暗雲層,陰雲翻滾不安,無數雷電在其中蜿蜒閃亮。

    方圓百里,平地生起狂風,卷折草木無數,茫碭江平緩水面驟然風高浪急,迅猛拍打兩岸礁岩,激起千堆雪。

    無相因爲先前失血過多,脣色透出不健康的蒼白,本來瘦削蒼老的身形,也越發顯得佝僂可憐。他揚起頭看着天上慢慢形成的雷暴漩渦,眼神平靜。

    森羅和嵐山都有些驚駭的看着天空,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亂。

    天劫!那可是聖人飛昇纔會出現的天劫!身處風暴中心的他們即將直面天劫,怎能不膽戰心驚,神魂失守?

    天空突然有臨盆大雨,兜頭澆下,懸空寺山門圍觀的衆人見事不好,紛紛掩頭四散。

    “呵呵,有意思!”景清揮手佈下一道無形炁罩,將疾風驟雨攔在身外。

    “天劫!他們居然引發了天劫。”青雲子看着雷電縱橫的雲渦,心悸不已。

    “所謀者大!雖然不曉得因何引起天劫,但起碼可以確認那人藏身何處了!”景清不以爲意,甚至饒有興致地對那天劫打量起來。

    “誒呦!我的景清真人誒!天劫現世,這已經是人力不可爲之事,還是莫要強求了。”青雲子在天地之威面前自覺渺小,不由心生退意。

    “你弟弟星河的仇不報了?”景清斜了一眼兩股戰戰的青雲子,眼神玩味。

    “報!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如先退……”青雲子口中滔滔不絕,彷彿想要說服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就連看向景清的眼神也變得撲朔閃躲。

    “天劫面前,你若心生畏懼,選擇臨陣退縮,也算情有可原。你可以先行離開,但我與楠笙有殺師戮門之仇,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戮此賊,我不會就此罷手。”

    景清回身看向青雲子眉頭緊鎖,不耐煩朝他揮揮手,如同驅趕蚊蠅。

    “真人你這是……”青雲子看着景清不屑的眼神,只覺得面紅耳赤,一時間再難以開口爲自己辯解,尷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林夕,那可是天劫,你怕不怕?”景清不再搭理青雲子,側身摸摸身邊弟子的頭頂,語氣和藹可親。

    林夕明明已經兩股戰戰,驚駭不已,卻依舊努力挺拔身形,一步未退站的在景清身邊。

    “怕,也不怕!”林夕雙手貼身握拳,努力剋制身體發抖。

    “哦!何解?”景清聞言,轉身直面林夕,饒有興致的打量這個新收的弟子。

    “怕,是因爲天威赫赫,自覺渺小,無力抵抗。”

    此時的林夕的眸子裏依然佈滿驚恐和慌亂,卻隱隱透露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不怕,是因爲老師在身邊,縱使天塌下來,也有老師護着,便不覺得怕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有徒如此,夫復何求!乖徒兒,且看爲師手段。”

    景清眼懷欣慰,不由開懷大笑!拂袖一揮,就見此間天地,雨水倒轉天地,溯流激射天上!在厚重的雲層上,衝擊出一個透亮窟窿,霎時,溫暖的天光從那裏照射下來。

    “不好了,景清那個老混蛋居然聖人境了。”森羅心念所致,不由得咧咧嘴,出言警示無相。

    “無妨,只管專心對付天劫。”無相微微側頭,饒有深意的看了嵐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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