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許本來性子又慫又軟,要是把天斗大陣這樣的事情實話實說的話,也不曉得他承受的住承受不住。
狄青踟躕,確實不太好說出口。
最後放棄地擺擺手,“術法那些東西我一竅不通,你還說自己看完自己體會,你問我我也不懂”
印許思來想去,這手都開始發抖,硬是不敢從懷裏胸口處摸出那一封信。
手舉了再三,最終突然戳到了狄青的鼻子上。
“你不能爲了你朋友的事情逼我呀”
狄青愣是一眼詫異,“那你也不能爲了不敢看,就怪我呀”
將印許的手扇到一旁。
哎,突然想起來,狄青一把又攥住印許的袖子。
語氣起伏頗大:“你與我共情的時候,看到的是茅草屋那一案是吧那你有沒有看到我在城中的酒肆中喝酒”
這個話題繞開的實在是有點遠,印許一下子被問矇住了,面上雖狐疑圈太大,但口中反應迅速的回答。
“是,你與朋友坐在一起喫酒談天了。怎麼了”
“素問說七月底埋的就是他,可我破案的那一日已經到了八月處,這前後錯了好幾日。就算荀舟沒死,幾日想從長安到了幷州,也是不可能的”
印許眉頭一蹙,“死的是他”
狄青點點頭。
印許咬着牙,忍着頭上的冷汗,細細的回想了共情裏的所有細節
突然想到一處,驚悚的神魂一震
“他沒有舌頭,在共情裏的亡魂沒有舌頭”
狄青目光有些滯泄。
“沒舌頭沒舌頭是什麼意思”
印許曉得,這是他的朋友,是他的發小,他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這個時候印許沒再說話懟來懟去,而是語態平和了些。
“就是張口的時候沒看見舌頭,他不能說話,只丟給我半個錢袋子就消失不見了。”
狄青泄氣地自己右手握拳,給了左掌一拳。
“都怪我沒有問清楚法師,他見過的人是什麼樣子”
轉而一看印許,一把擎住,“走,我們現在就去靈感寺。”
印許眼睛一瞪,這他孃的又要開始生事了胸口一下子就開始起起伏伏不暢快。
這步子才錯一步,迎面一個聲音傳來:“狄青,你又要去哪裏”
聲音裏頭一股子壓迫感與不悅,直衝他們的耳膜。
來人正是焦品哲,狄青的頂頭上司,面目有些陰測犯青,細長的眼睛裏跟含了一把匕首一樣。
來者不善
狄青與印許一道拜禮,參見了寺正。
“焦寺正。”
“焦寺正。”
二人異口同聲的稱道。
焦品哲朝着他們走了兩步,說話語調有些怪異,拔的有些尖銳。
“昨日我去喫酒,突然遇見了郝府尹,他連連給我誇了一席的你,說你昨日去他那裏借卷宗看得好不認真,京兆府裏不少人都瞧見了呢。”
印許聽罷,覺得狄青要倒黴了,連忙的旁旁邊挪了幾步,要跟他劃清界限。
狄青餘光看到印許這個動作簡直是氣的鼻息直哼哼。
這個趨避利害的東西
狄青拜個禮。
這話連罵帶自損,可算是讓焦品哲眼色變了變。
但裏頭透着的陰狠還是懸在裏面。
他走過來拍拍狄青,聲音冷冽,劈在狄青耳邊。
“你的行事不要過於高調,大家都是同僚”
然後就錯身走了,像是專程過來就只爲了提醒狄青這麼一句話的。
焦品哲走後,狄青身子癱了些,慵懶隨性的站着。
大大的呼出一口濁氣。
焦品哲就是說郝徳權在挑撥離間,明着說了一堆他的好,就是想讓他的頂頭上司嫉妒,從而在大理寺打壓,聯合同僚排擠他
但焦品哲不是備受郝徳權的挑撥而來,而是特意的提醒他,他頭上的這個神探名頭極容易讓人挑撥關係,要適當的用好
大家都是同僚,做事需要注意他們的感受
狄青朝着他走的方向諱莫如深的看了兩眼,長的不是一副多與人爲善的樣子,心底裏倒是通透
大理寺就是大理寺,京兆府就是京兆府,再挑撥,大理寺的人不容其他人插手
竟然遇到了一個這麼護短的直司。
印許卻在一旁嘖嘖出聲,搖頭晃腦的。
“你看看這如何得了,纔來幾天就把自己的直隸上司給得罪成這樣子。”
憾然的拍拍狄青的肩,深深地感慨了一句:“你看你這如何得了”
狄青轉過頭看着印許,冷笑到:“你果然只適合在卷宗室做謄抄工作。”
印許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大聲嚷嚷:“你這是什麼意思”
狄青往外走,沒理印許,印許跟着不依不撓地大問。
“你什麼意思,你說”
狄青雙手枕在腦後,側了下上半邊身,笑着說:“字面意思喏。”
這追了幾步路才發現狄青又要出大理寺,印許掉頭就跑,不想跟着狄青去惹事生非
狄青能讓他跑了
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我們去靈感寺找素問,然後去東市買幾身衣服,明天去見一個人。”
印許搖頭拒絕。
“我不跟着你去,要去你自己去,你的事情太多了”
狄青突然用一種流裏流氣得聲音說。
“這彩繩的顏色好像又鮮豔了些吧我準備租個三進的院子,就我一個人住有些大了印許,你說我要不要貼個告示招個好友一起住”
印許立馬站到狄青身邊,語重心長的說。
“我們一路都走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會。走,去靈感寺,找素問問個清楚明白”
狄青嘴直裂,卻沒笑出聲,給印許留着面兒。
大理寺一向如此,有案子就到處跑。
除了哪一日輪班坐堂,上報的案子落在自己手上之外,或者寺正,寺卿撥下來,一般都是各自辦各自的。
開堂審問的時候,一般是六位寺丞一起聽審,最終印璽上報即可。
所以狄青這樣東跑西跑,只要不是輪班與上早朝,他只需要早晚應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