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戲子 >013 議開張
    江畔門面不少,院子卻不多,已經姓了梅的沈家園子就是其中之一,這些年沒少人對它眼熱,卻沒哪個敢打它主意,皆因它姓沈。

    沈家在錢塘算不上什麼豪族,奈何人家在朝廷裏有人,如今的太守府都姓沈,哪個惹的起

    日掛中天,關了幾年的沈家院子突然開了,十來個後生小子進進出出,臉上掛着喜意。門面閣樓門兒雖然沒開,裏面卻叮裏哐啷的,聽的出來是有人在拾掇,大抵是要開的。

    旁邊幾十米開外有一家酒樓,名叫“玉香樓”,江畔午間客少,玉香樓的胖掌櫃立在門頭探望,嘴裏頭碎碎唸叨,“沈家樓門子又租出去了不會是沈家人吧希望別是同行”

    玉香樓生意多是在傍晚以後,夜裏江畔往來人流,不單是江邊夜景美,花樓裏勾人心魄的小娘子更美。看風景的人少,去煙花巷裏風流瀟灑的多,辛苦耕耘了一番,自然需要用些膳食補充一下體力。走遠了腿軟,乾脆就近湊合一下,導致這玉香樓的生意也還算紅火。

    即便如此,玉香樓也經不起別個折騰,自家人知自家事兒,後廚那位手藝咋樣,胖掌櫃自己心裏清楚,頂多也就能算個湊合。

    “小五子,小五子,小兔崽子又死哪去了”

    胖掌櫃扶着門罵咧,裏間響起一陣噼裏啪啦的腳步聲,接着門口探出個小機靈鬼。

    “來了,來了,掌櫃的您喊我”

    “你過去打聽打聽,看看那家人什麼來頭,預備做的什麼營生。”

    “好嘞。”

    小五子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沒多久就氣喘吁吁的折了回來。

    “掌故的,小的打聽清了,新來的是家姓梅的戲班子,打汴州來,聽那意思,是要開個戲園子茶樓,跟咱好像沒啥關係。”

    “屁話,咋個就沒關係了他唱戲的、聽戲的就不喫飯了”

    胖掌櫃嘴不饒人,心底卻高興的緊,甩給小五子兩個銅子兒。

    “滾進去幹活兒去。”

    小五子忙不迭的兜手接住銅子兒,嬉皮笑臉的跑了進去。

    “沈家咋會將院子租給個戲班子看來這梅家戲班子怕是有些門道兒,”胖掌櫃嘟囔了幾句,又覺的這事兒跟自己沒有屁點的關係,便轉身哼着小曲兒回了自家店內。

    江畔上地貴,能在這裏開的起戲園的就梅園一家,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鄰里商戶們都同那胖掌櫃一個想法,瞅着影響不到自家的營生,便安下了心。

    是以,梅家戲班子落腳引起的動靜不小,卻很快就平息了。

    晚娘坐在院裏擦了把額頭的細汗,滿意的打量着新家。

    院子不小,比汴州的梅園還要大上一些,兩進,前邊七八間平屋,後院一棟二層小矮樓,中間還隔了個不大的園子,門面是一棟二層大閣樓,今後他們得靠它賴以爲生了。

    環境就更不用說了,堂堂錢塘沈家的院子,豈是自家寒酸的梅園能與之相比

    看着弟子們進出忙活,她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滿足,烏鴉反哺,孩子們大了,也都知道爭氣,往後要她操心的地方怕是越來越少了。一想到這點,她不免心裏又有些空落落的。

    這人吶,就是賤忙的時候感覺累的要死,這要真閒下來了,又感覺自己渾身的不得勁。

    院子收拾停當,晚娘帶人去採購了幾車生活用品,一衆人就算是住下了,李慶之問用不用放爆竹慶祝,晚娘考慮後,覺得暫且還是不用太張揚,等開戲那天再熱鬧也不遲。

    夜裏娘仨合計了下,打算找風水先生問個黃道吉日,擇日開張,也好求個心安,圖個吉利。

    迷信這玩意兒,傳了幾千年都經久不衰,即便在梅長青前世的唯物主義社會里,不少人家每逢婚嫁、治喪、喬遷等事務,都要挑個好日子,更別說眼下了,這可是將迷信思想發展到巔峯的古封建社會。

    勞神費心幾天,這事兒總算塵埃落定,衆人鬆了氣,再加上白天勞累,早早的便進入睡眠。

    清晨天微亮,咿呀聲響起,好在周邊都是商戶,起的都早,並沒有攪擾到誰。起初鄰里們聽着新鮮,一堆人透過門縫看起稀罕,等聽了一會兒好奇勁兒過了,也就散去了。

    早膳後,晚娘喊上李慶之早早出門兒,她聽人說北巷那有個老神仙,看日子很準,去晚了都排不上隊。

    二人走後,梅長青將自己關在房裏寫寫畫畫,燕小乙蹲守在門口,生怕有人打攪到他。

    晚娘二人中午纔回來,叫齊衆人說日子定了,十月初三開晚場,距今已不足四天,時間緊湊,讓衆人抓緊了準備,別等時候到了才手忙腳亂,那樣容易出大問題。

    如今梅闌還在汴州,沒人拿主意,晚娘只好與衆人商量起這頭天的戲該怎麼唱、唱哪種、唱哪個本子。

    這年頭可還沒什麼大一統的京劇。

    京劇源於清代乾隆年間,四大徽班三慶、四喜、春臺、和春進入北京,與來自湖北的漢調藝人合作,同時接受了崑曲、秦腔的部分劇目、曲調和表演方法,又吸收了一些地方民間曲調,通過不斷交流、融合,才最終形成的。

    眼下戲子們唱的都是南曲、北曲,梅家班在汴州唱的便是北曲,可這錢塘一代流行的卻是南曲。

    好在梅闌南北曲精通,也傳給了弟子,衆人平日裏也多有練習,只要再稍加排練一下,換成南曲唱腔倒也出不了什麼大毛病。

    問題主要是在唱什麼本子上,梅家班在汴州唱的最出名的就是霸王別姬和杜十娘,如今縱然是換成了南曲唱腔,這兩個本子大抵也是要唱的。

    此前三人也曾商議過,決定把汴州時的早晚兩場改爲夜晚一場,新茶樓開在江畔,白天人流較少,聽戲的不多,沒必要再開兩場,加上梅闌幾人還在汴州,以目前的人手去開兩場,一天兩天的還行,時間久了,大家身體根本喫不消。

    一陣議論紛紛後,最終由晚娘拍了板兒,唱南曲,就唱霸王別姬、杜十娘。

    梅長青見大致已經定下,便提了些自己的建議。

    “既然決定了唱南戲,又定下了唱一場,咱們不如就從酉時四刻開場,唱至亥時結束,我想一個半辰唱的兩齣戲,大家應該沒什麼問題。既然定了是霸王別姬和杜十娘這兩個本子,這幾天大家就多練練,尤其是杜十娘,要放在後半場唱,而且一定要唱好。”

    李慶之聽後皺了皺眉,時間的上倒是沒什麼問題,可他不理解爲什麼要把杜十娘放在後場,便疑惑道,“選這兩個本子倒也合理,畢竟是咱們的拿手好戲,可爲何要着重杜十娘而不是霸王別姬單從傳唱廣遠的角度來看,霸王別姬應該更爲人熟知一些,杜十娘這個本子源於咱們班子,打唱出來也不過才兩三年的時間,如今也只在汴州一地唱熟,貿然的把它推在主位,只怕聽戲的觀衆老爺們一時接受不了。”

    梅長青搖了搖頭,也沒跟他解釋,開口賣了個關子。

    “大師兄可知這是何地”

    “錢塘江畔啊。”

    “那大師兄可知道,這錢塘江畔什麼人最多又什麼營生最火”

    “這...”李慶之思考了會兒,肯定道,“富商、書生最多,青樓生意最火。”

    只是他依舊不懂,梅長青到底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梅長青見他還沒反應過來,便接着問了句,“杜十娘是何人李幹先、柳遇春、孫富又是何人”

    “青樓女子,書生,富商,”李慶之嘴裏嘟囔了句,又猛然拍了把額頭,驚呼道,“啊我知道了,瞧我這腦子吆,簡直笨的像個棒槌,虧得我往日裏常唱杜十娘,怎麼就沒想到這茬兒”

    梅長青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看你不像棒槌,倒像個豬腦袋。”

    衆人聽的鬨堂大笑,晚娘見李慶之臊的滿臉羞紅,嗔怪道,“青兒,你怎能如此說你大師兄他笨歸笨,但怎麼能跟豬比”

    話音落下,她見李慶之眼神似乎愈加幽怨,這才意識到,自己言語中似乎哪裏有些不對,連忙歉意的向他擺手,“慶之,師孃不是那個意思,師孃是想說...唉想說什麼來着”

    晚娘一時語塞,忍不住捂着嘴巴,“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錢塘梅園開張的事情便在一片歡笑聲中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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