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戲子 >069 童子試(三)
    “大人可還記得梅長青這個名字”

    “記得,當然記得,早前便是小沈大人親自過來給此子取的身份名牌,本官記得當時你我三人正爲天字壹號舍之事犯愁,當時正是思遠提醒本官點的這梅長青。”

    “不錯,大人好記性。”馬思遠適時的拍了個馬匹,隨後,接着道,“此子爲我等點的天字壹號學子,卑職便特意關注了下此子,昨日考經義,此子對經義的一番釋義,讓卑職看了大驚失色,單論經義,卑職不如他,卑職當時就在想,此子當屬世之良才美玉,舉人有望,今日看了他的兩篇詩賦,更是令卑職駭然,單論詩賦而言,天下名士,及他者不足雙手之數。若此子策論如他經義、詩賦般優秀,那他必能金榜題名。”

    待他話落,莫說是關心政績的楊寧,便是一直隨意窩在長椅中的縣丞也直起了身子,馬思遠雖只是個舉人,但頗具才華,三人共事多年,這點他們心裏清楚。而且,馬思遠此人向來膽小謹慎,從不無故放矢、誇大其詞,能從他嘴裏說出正等驚人評論,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縣丞驚聲道,“哦我錢塘竟有這等才子爲何此子此前一直籍籍無名”

    馬思遠繼續道,“此前卑職也是如此想的,昨日卑職回府後,一直惦念此子,突然好奇,便翻看了此人學籍,發現此子年才十六,原本是汴州人士,去歲十月才入的錢塘籍。更讓卑職驚奇的是,此人此前竟是賤籍。我大周朝廷有令,凡賤籍者不能參加科舉,而此子更改賤籍爲良籍之日,便是小沈大人前來那日,卑職記得那日與大人等忙於科考一事,未曾經手此事,當即便招來下吏詢問,才知,小沈大人那日曾先一步去了屬下辦公之地,因他手持太守親命、一應手續周全,下吏便未經請示卑職,直接換籍,後來忙於事務,忘記將此事告知卑職。賤籍升良,需有功績才能由朝廷或者地方官府特赦,屬下翻看了此子的特赦令,爲沈太守親筆題令,功績未明,只含糊其辭曰,“緝拿虞氏餘孽”之功。”

    “還有,此子落居之所便是江畔沈氏故園,而此地房契已更替至此子名下,更讓屬下驚奇的是,大人們可還記得去歲朝廷嘉獎汴州戲子的那道聖旨嗎

    “記得,陛下恩賞其御筆親書的匾額,此匾額便是太守親率本官送去的,本官記得當時那處宅院就在江畔,莫不是”

    “不錯,那宅院就是沈氏故園、如今的梅園,那梅氏戲子便是此子先師。”

    “哦竟有此事看來此子不僅是忠良之後,更是與沈氏關係匪淺。”

    “莫不是太守大人弟子”

    “不無可能,我等日後且與其交好,總是有益無害”

    梅長青今日回園,師兄依舊等在門前,聽得梅長青說考的不錯,這才歡喜離去。

    秦琴墜在衆人身後,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梅長青,目光有些複雜,梅長青無論樣貌還是爲人,樣樣無可挑剔,便是她這新入門的兄嫂,也對他喜愛的緊。往日裏她只知梅長青得梅園衆人喜愛,得錢塘某位大人教導,卻不曾想到梅園衆人,尤其是晚娘,對他簡直可以說是溺愛,便是尋常人家待親子也無晚娘待他這般。沈氏連日來的馬車接送,教導梅長青那位大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再想到自家某個傻妹子對梅長青的垂青,她不由的黯然輕嘆,如今柳憐兒去了金陵,梅長青未來身份必然尊貴,兩人怕是有緣無分了。

    明日考的是策論,梅長青不敢大意,用過膳後,匆匆回了房內,捧着沈老之前送來的考卷參詳起來。

    大周科舉中的策論,大抵被分爲二十多類,包括文苑、玄經、將相、寧邦、經國、長才、方正、沉謀、雅麗、直言、體用、直諫、茂才、帝王、任官、政化、禮樂、刑法、平農商、歷運、災祥、泉貨、邊塞、求賢、文學、射御等等,涉及面看似很廣,其實多爲時政;是就當時政治問題加以論說,過於歌功頌德,會顯得浮誇驕作;過於抨擊時政,又讓人覺得狂妄,容易得罪考官,說不定也會有人藉機生事;過於平庸又得不到考官的青睞,確實難寫。

    讀了幾篇歷年學子的答卷案例,梅長青總算是心有所得,放下些許心來。

    雖然眼下這幾篇策論,單從內容上來看,題目陳舊,因爲缺乏實際從政的經歷,只能空發議論,有些是背誦前人的策論套用來應付。但卻很實際,若人人能高瞻遠矚、對答得體,那豈不是人人得以中進士

    翌日開考,比不得前日清閒,便是他前世遍讀先賢側謀,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望着題名思緒,一時間捉筆難寫,腦海裏連連思緒,

    題爲,“何爲“安國”之道”。

    梅長青沉思着,以爲,此必爲皇帝親題,大周立國時短,內外不穩,大爭之世將臨,就眼下的大周“守成有餘,開拓不足”,“安國”便是眼下皇帝心中的重中之重,她必爲此事憂心不已。

    如今大周治下看似歌舞昇平,實則內空外虛,民不知戰亂將起,官不知禍事臨頭,士子圖謀享樂,梅長青打算以“居安思危”破題,當下套用蘇軾教戰守策,提筆寫道,“夫當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於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其患不見於今,而將見於他日。今不爲之計,其後將有所不可救者”

    筆下盡數陳述時下士子民心的“惰性”,接着又藉以王安石上仁宗皇帝言事書,深刻地指出了大周朝堂的內憂外患,“顧內則不能無以社稷爲憂,外則不能無懼於夷狄,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而風俗日以衰壞,四方有志之士,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久不安”

    臨了,借用孫子兵法,以一番安國全軍之道結尾,“故孫子曰: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大概意思是說,慎用兵,卻不畏用兵。

    亂七八糟的套用一番,雖有稍許首尾不相接,但他的大致觀點還是闡述的明白。

    寫完結尾,已是近日落,算算時辰,估計臨放堂也所剩不多,梅長青擱筆,擦了把額頭細汗。不及千字的文章,寫的他頭昏腦脹,若讓他口述一番,得文成先生薰陶已久的他,可以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給人講上半天,可若將之歸爲文章,他卻是不太擅長,尤其是這種古文字表述,實在不是他的強項,可惜,科舉靠的是筆,不靠嘴。

    放堂前,馬思遠依舊過來看了梅長青的考卷,辭藻可觀,雖有些許跑題,銜接處稍有些凌亂,卻也算的上是篇好文,比之陳少卿、沈臨之流要強上不少,心道,“此子來年,進士有望。”

    梅長青不知他心中所想,待放堂,提着書簍出舍,“縣試”總算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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