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戲子 >079 長樂初聽《西廂記》
    經過章氏簡單介紹後,長樂上前行禮。

    “李長樂見過晚姨。”

    “好,好,好孩子,”晚娘挽着她,忍不住一陣兒仔細端量,越看越覺得喜歡,又越看越生了許多黯然,雖然章氏只說她是金陵故人家的小娘子,未曾言明家世,但晚娘卻不敢對長樂生起什麼非分之想。

    她心裏清楚,家在金陵城中,能養的出如此氣質女郎的,又是劉府故交,多半是家高不可攀的貴人。自家九兒雖然讀了書,哪怕將來考了進士,在這些講究門當戶對的權貴眼裏,他終究是個戲園子出身,儘管他沒唱戲,儘管他沒登臺。想着,想着,晚娘心底忍不住一陣兒悽苦,終究是自己等拖累了九兒,哪怕出身個貧農家也好,好賴也有個良人的身份,再憑藉與劉先生的師徒關係,找個貴女郎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惜孩子攤上了自己夫妻,成了一個戲子兒,這該死的下九流身份,唉

    就在她愣神兒瞎想、心底哀聲自怨時,梅長青快步走了過來。

    “師母、師妹來了,怎麼都站在門口快請進屋,瑾兒去煮茶”

    晚娘這纔回神兒,心道自己光顧着瞎盤算,差點就失禮了,再看着一旁自家九兒翩然而立,不卑不亢、禮數週全的招待二人,心中的黯然頓時一掃而光,心道,“是吶,咱家九兒有本事,我有什麼可着急的便是將來娶不上個大家閨秀,娶個小家碧玉卻是可以的。”

    進了屋,兩個婦人坐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長樂坐在一旁,沒好意思靠過去,梅長青怕她無聊,便坐了下來,陪她閒聊幾句。憑着見多識廣、妙語連珠,梅長青的一些言語總能勾起少女的好奇。沒一會兒,少女就時而捂嘴訝然,時而垂首輕笑,顧盼間,美得不可方物。晚娘時不時的偷偷瞥上兩眼,望着這一對璧人,心下免不了又升起些許不甘,如此女郎,卻不能做自家之婦,心底難免有些失落。

    章氏早就留意到了她的眼神兒,知她心思,微微一笑後,小聲道,“妹妹對這小女郎可曾中意”

    “唉”晚娘嘆了口氣,失落道,“姿容秀美,溫柔如水,兼之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是個不可多得的小娘子。可惜了咱家九兒命苦,出身不好,配不上人家,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了誰家公子”

    “妹妹切勿自怨自艾,也就不過是個出身而已,算不得什麼,咱家青兒文“曲星下凡”,樣貌俊美,爲人恭良溫儉,做事沉穩有度,乃世間少有的如玉少年,莫說是公卿家小娘子,就是皇女郡主咱也配的上。再說了,我家老爺之前也曾是皇帝駕前重臣,雖說如今賦閒在家,卻也是公卿身份,豈弱了他人妹妹若是信的過姐姐,此事就交由姐姐處理,便是娶不來小長樂,姐姐也定給咱青兒娶個大家閨秀回來。”

    梅長青從未跟晚娘說起文成先生的身份,晚娘只知他是個名士,與太守關係甚好,卻沒想到竟然是位公卿,當下又驚又喜,不做片刻考慮便應道,“我如何能信不過姐姐,妹妹沒本事,只能照顧下九兒衣食起居,其餘也幫不了他什麼,唯有盼着孩子好,往後九兒婚娶之事兒,連帶他的外事兒,妹妹厚顏,就都拜託姐姐代爲勞累了。”

    言外之意便是,往後她只管操心梅長青的起居生活,其它自己幫不上的,就由章氏自己做主便好。

    章氏得了晚娘託付,心下歡喜,兩個婦人的關係自然又親近了不少,言語也更顯得親暱起來。

    “你呀,青兒這孩子我很喜歡,心底早將他當成了自家孩子,你能將他的終生大事交由姐姐處理,姐姐高興還來不及,哪兒來的勞累一說。”

    兩個婦人“分贓”結束,皆大歡喜,章氏這才扭頭問起了梅長青的科考,聽梅長青說考的不錯,便放下心來。

    沒一會兒,晚娘讓瑾兒叫來秦琴,一番介紹後,娘兩便將兩人帶去晚娘房裏聊天了,梅長青也回屋看書。

    傍晚戲起,晚娘將一切交給秦琴處理,親自陪着章氏二人聽戲。

    頭一場唱的是一出很普遍的南戲,長樂只覺着唱的挺好,倒也沒覺着什麼其它不同來,第二齣唱的便是西廂記,本來應該是杜十孃的,晚娘早前聽了章氏對來意的隱晦提醒,覺着杜十娘太過悲苦,也動不了良家女子心思,便暗中囑咐秦琴讓李慶之更改的。

    期間李慶之問起緣由,秦琴便將章氏帶女來訪,以及自己的些許猜測告知了丈夫,一聽事關梅長青大事,李慶之立馬應下,千般叮囑師弟們要將戲唱好。

    是以,待開場唱明背景、“崔鶯鶯”驚豔登場、孫飛虎兵圍普救寺、強索鶯鶯爲妻時,一下子勾起了長樂的興趣,讓她不禁聯想到自己,同樣是官宦子女、大家閨秀,卻都被人逼迫婚嫁,一時間心有慼慼,心神投入。

    戲裏有崔鶯鶯的初時的情感懵懂、後來的私會情郎、私定終身,有癡情人張生的一見鍾情、憂憤成疾,有孫飛虎惡人逼婚,有崔夫人背信棄義、拆散姻緣,有紅娘傳遞詩簡、盡心撮合

    戲初時,見孫飛虎率兵圍寺逼婚,讓長樂想到了自己的三叔,由不得銀牙輕咬;戲中時,見崔鶯鶯大膽私會情郎,讓長樂臉兒羞紅,心道,“這女子好生大膽”;戲尾時,見鄭恆編造謊言,說張生已在京另娶,讓長樂忍不住揪心不已,恨不得開口提醒

    銅鑼兒放緩,樂聲歡愉,臺上張生道,“夫妻雙雙把馬上,碧蹄踏破板橋霜。你看那殘月猶然北斗依,可記得雙星當日照西廂”

    戲終了。

    長樂面色潮紅,捂着怦怦亂跳的心口,閉着眼回想着崔鶯鶯從猶豫動搖、怯弱和顧慮中解放出來,終於突破束縛,和張生美滿結合的一幕幕,不禁有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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