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抹油掛刀去 >第二十四章 月下逢
    番薯醒來時,已經在雲尚鮮樓的上房之中,房間裝飾乾淨整潔,而柔軟的絲被,更是番薯近五年都未曾體驗過的舒服。

    “你醒了”坐在一旁的阿寒呆呆看着番薯,彷彿是一尊石像那樣,着實讓番薯嚇了一跳。

    “你還沒帶我去買木頭。”阿寒說道。

    “大哥,我今天命都快沒了。”番薯甩了甩手,拿起桌上的壺就倒了杯水:“什麼時辰了”

    “戌時了”阿寒說道。

    “啊”番薯急忙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面,外面的確已經是一片漆黑了。

    “已經這麼晚了”番薯伸了個懶腰:“都還好吧”

    “都在等你呢”方知遙推門而入:“看你這精神勁,該是睡飽了吧”

    番薯嘴角一笑:“既然你來啦那我不介意再睡一會的。”

    “就沒個正經。”方知遙嗔怪了一句:“你可別以爲你救了我一次,我就會不計前嫌啊你要再這麼言語輕薄,我還是會按上次說的,給你下面的那一刀”說着方知遙手掌上火雲一閃,嚇得番薯急忙往後一縮:“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

    “行了,下樓喫飯吧”方知遙笑着說道。

    在方知遙身後,少掌櫃是一臉的不情願,嘴裏還嘀咕着:“真是倒了血黴,你這死胖子一來就把我這一樓給砸了,害得我只能給你二樓雅間,還要白給你一間上房住一宿,今兒是賠到姥姥家了”

    “反正你今兒出了這麼大事情”番薯拍了拍少掌櫃的後背:“今兒晚上,肯定沒生意啦”

    “對,花了一個下午才收拾了下面那些屍首”少掌櫃說道:“好在官府認爲是江湖仇殺。從來江湖事江湖自己管,朝廷向來不問江湖事。那些屍體官府收了就全扔到鎮子外的義莊裏了,半個月有人來認屍就買個棺材埋了,要沒人來認就直接埋了。但看這情況,大概都是沒人來認的嘍。”

    “那些,應該都是綠林的人。”番薯說道:“都涌過來,都爲了那件事情”

    “所以就看他們綠林總把頭樊明略要不要追究這事了。”少掌櫃說道:“黑問賢合莊,白見獬豸堂。可這黑煞向來獨行,黑白都不算,殺了這麼多綠林之人,照着樊大莊主性子來說,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那樊大莊主這次怕是要喫癟了,那黑煞,就跟個影子一樣抓不着的,他就是憋了一肚子火,也沒地兒發了。”番薯瞟了一眼方知遙,一臉壞笑:“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今兒晚上喫啥”

    少掌櫃的抿了抿嘴:“你就想着喫以後我這雲尚鮮樓,門口就得立個牌子,胖子和尚嚴禁入內”

    “那你這可就要惹毛天下很多胖和尚了。”番薯回答道。

    “你說這天下能有幾個胖和尚的”少掌櫃反駁道:“就你這種喫素食都會發胖的,反正我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行了行了,你要這樣,那我今兒就喫回本”番薯說道:“恩,我要喝花雕”

    “沒有”

    “我要喫松鼠桂魚”

    “想得美”

    “我要喫河豚”

    “毒不死你”

    “你這人怎麼這麼小氣”

    少掌櫃白了番薯一眼,番薯回頭對着一直跟在後面的方知遙說:“你看看,你遠道而來,中午我這窮和尚沒請你喫到好的就算了,這晚上老闆親自做東,居然也喫不到好的,哎委屈方姑娘了,可惜我着實囊中羞澀,否則怎可怠慢如方姑娘這般的美人呢”

    “行了行了”少掌櫃的回頭對着方知遙說道:“要是方姑娘和我說喫這些,我定然二話不說”

    番薯朝着方知遙使了個臉色:“喂,聽到了快說呀”

    方知遙挑了挑秀眉,眼神一亮,紅脣微微一翹,只道:“我這人,從來不會客氣。”

    少掌櫃的又瞪了番薯一眼,拍了拍手喚來了一人:“行了行了加菜加菜”

    來到二樓雅間,少掌櫃的先退到廚房去看下菜,先留了方知遙與番薯阿寒三人在雅間之內。隔着木欄仍能看到一樓的狼藉碎了的桌椅和碗筷散了一地,地上的血跡早被洗得乾淨,青磚卻還有點溼漉。

    大成這尚武的王朝,江湖皆尊強者,仇殺每日都有發生,這世上終究都是理不清的恩怨,想要斬斷這些糾葛,怕是唯有在生命的盡頭吧。

    人人都說這江湖自在,看得那布衣劍客獨立邊境,負劍爲門,劃地爲關,寒光出鞘便平天下,那是何等傳奇看得那白髮刀客逆江而上,斬三千江匪首,逼得綠林不涉江,卻只換得半江瑟瑟半江紅,博得紅顏一笑,那是何等瀟灑也看得落魄酒肆的老頭,也會衝冠一怒,殺得魚肉百姓強搶民女的貪官污吏,只因那民女曾賒他一頓酒,舍他一碗飯,那時何等自在

    江湖就該是一場風,呼嘯匆匆;江湖就該是一場雨,急來驟去。

    但最終,才發現,江湖,只是一座堅城。

    一座困獸之城,如同煉蠱之盅那般。進的來,不殺到因果盡消,你如何出得去

    所以這江湖,最輕賤的,也就是人。

    那人命也像是呼嘯匆匆的風和急來驟去的雨那般,消失無聲。

    番薯看着外面,烏黑的小鎮,幾家燈火,寧靜到可以聽到檐上水珠滴落水潭的聲音。

    人吶,自己也輕賤,當初叱吒風雲的時候,亢龍有悔,希望能有那麼一片寧靜;如今寧靜久了,百無聊賴,又去懷念曾經翻雲覆雨的日子。

    有時候,番薯也覺得,人可能就像眼前的蠟燭,從出生就註定是要被點燃的,即便有的時候被吹滅可以有那麼一段時間修習一下,但終究還是會被人再次點燃,逃不了,最終只能是油盡燈枯。

    “所以,你因爲愛上了一個人,就像叛逃黑煞”番薯長舒一口氣,這才和方知遙搭起話來。

    “是的。”方知遙沒有否認,但她也破天荒的道歉了:“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番薯笑了笑:“這話可不像是一個殺手組織的大小姐該說出的話。”

    “是啊曾經的我,應該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吧。”方知遙雙眼失神,想着自己從小到大,似乎除了其他殺手,就沒有認識的人。

    “殺手是不需要感情的。”義父曾經這麼對方知遙說過:“感情只會讓你脆弱,讓你猶豫,讓你狠不下心”

    所以曾經的方知遙,也是拒絕任何感情的。

    但一切,都因爲那個男人改變了。

    “那次我的任務,是殺一個告老還鄉的官員。”方知遙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看着天上那輪明月,開始說出了她的故事:“但偏偏不湊巧,那次他保護那個官員。他武功很高,而且人也聰明,我精心佈下的殺局被他輕易拆解,而我的最後一擊居然被他一招擋下。那一招將我打成重傷,但他摸到了我的身子就發覺我是女人,當下居然羞得轉過了臉,把後背漏給了我。當時我心裏只有任務,他那一瞬間的猶豫讓我得以殺掉了那個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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