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兀朮無法理解的是,田十一舉的那些個例子。若眼前有一盤栗子,兀朮一定會拾一顆高舉過頭頂,然後給田十一舉幾個反對的栗子。
“怎麼可以將商賈、士卒、貨郎、農戶、乞丐與皇帝相提並論呢?”完顏兀朮反駁道。
“這樣比喻是不太合適。”田十一說道:“確實是有些貶低商賈、士卒、貨郎、農戶和乞丐了。”
兀朮差一點沒被嚇得趴在地上。田十一剛剛說了啥,貶低那些下等人了?皇帝不應該是高高在上的嗎?這田十一是不是認知有什麼問題啊!
每個人都有一種好人爲師的潛質,田十一非常不正確的三觀,激起了兀朮對教育事業的強烈渴望。
兀朮先是給田十一講什麼是皇帝,又講了皇帝的種種特權,又舉“栗子”說明了數個偉大的帝王,其中自然包括他爹完顏阿骨打。
講到阿骨打時完顏兀朮呆住了,自己這是在幹啥,自己的爹爹阿骨打分明就是被這個田十一害死的啊。雖然沒田十一加害,爹爹也要死了,可問題是爹爹的首級如今仍在天賜盟的,這麼大的仇恨和恥辱,自己居然給他上課?
只是一轉念間,兀朮又明白了一個道理。要不說人就應該多思多想呢,兀朮轉眼間便想明白了,與田十一的仇越大,就越應該勸田十一造反當皇帝。
這世上什麼人的仇人最多,自然是想當皇帝的反賊頭子啊。因爲這種人要殺許許多多的人,只有田十一的仇人多了,兀朮纔有報仇的希望。只有田十一造反了,宋國纔會大亂,金國南侵纔有更大的勝算。所以兀朮更加賣力地勸說起來,堪稱苦口婆心,說的嘴角都冒白沫了。
“大丈夫當如是!”兀朮給自己的演講,做了總結性發言,同時覺得自己說得很爽,很痛快。
田十一看着完顏兀朮也是滿腦子迷惑,這兀朮難道是女真人之中的說書先生?要麼,就是女真人裏的私塾先生,要不咋就這麼能說呢?
這世上在任一領域獲得成就的人,都有很多特質,例如自律、例如勤學善思、例如知道如何認識自我,例如能不斷改正缺點發揚優點,但唯獨不包括耳根子軟這一項。
雖然成功者也會虛心接受他人的意見,但卻是在將別人的意見歸納分析的基礎之上。
成功人士都有自己的思考方式,甚至擁有着自己獨特的思想體系。他們能夠融百家之所長,將別人的優秀思想歸納吸收,變成自己的優點,所以纔會有虛心接納別人意見的美好傳說。
若不信,可以找個與其三觀完全相悖的人來勸說成功者,你再看他是否會虛心接受。
完顏兀朮的三觀與田十一便是完全相悖的,所以兩個人便註定會互相看不順眼。
覺得自己說得很痛快的完顏兀朮下一刻覺得很奇怪,因爲田十一用平靜到可怕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隨即揮手讓人將他帶了下去。
兀朮不知道自己會被如何處理,所以憤怒地質問了幾聲。
押送兀朮的士卒有些不滿,用鄙夷的聲調說道:“喊什麼喊,有罪沒罪自然要讓審理衙門審過才知道。”
完顏兀朮再度奇怪了一下,有沒有罪不應該田十一一言而決嘛,咋還要審理?再說了,審理衙門是個什麼地方,宋國、遼國、金國都沒有這種衙門啊。
天賜盟貼出了告示,定於三日後對教唆殺人者完顏兀朮進行公開審理。王綠腰看着告示懵的一匹,這纔多短的時間,咋就又一次失去盟友了呢?
武能並沒有嘲笑王綠腰,只是再度勸說她放棄與田十一爲敵的打算,並且明確說出願與王綠腰浪跡天涯逍遙一生的想法來。
王綠腰看了看武能,對於這個在報復陳東方面很貪婪的漢子有些疑惑。這漢子原本也是武將出身,一身的武藝不可小覷,咋就連點雄心壯志都沒有呢?
雖然有些鄙夷武能的不求上進,但對於武能的人品和體貼王綠腰還是很滿意的。所以在允許武能又報復了陳東一次後,王綠腰這纔出門去尋曾紆。
此時的曾紆已經成了王綠腰唯一可利用之人了,自不能讓他繼續在碼頭上裝算命的瞎子。
曾紆近日來也沒有真正的閒着,他將來舟山之後的所思、所見、所聞不斷在腦海裏綜合着、思索着,最後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田十一不能殺。不僅是不能殺田十一,甚至連田十一自己死都不行,哪怕是病死。
這結論看起來似乎很荒謬,但此時的曾紆卻已經深信不疑。
田十一在天賜盟中的威信實在是太高了,都已經高到不能稱之爲威信的地步。
此時的天賜盟之民,無論三五歲的稚童,還是耄耋老翁,都會發自內心地叫上一聲十一哥。是哥,不是哥兒。
幾乎每一個天賜盟之民,都將田十一當成了自家最親近之人。那是一種超乎於首領的感情,大家都把田十一看做自家最親近的家人,而且是家裏的頂樑柱。
在天賜盟,田十一是所有人的天,是所有人的希望,是所有人的精神寄託,是所有人的支柱。
此時若有人殺了田十一,必將面對整個天賜盟不惜一切代價的反擊,直至粉身碎骨。
若殺死田十一之人找不到的話,那便更加的可怕了。整個天賜盟會立即變身復仇的惡魔,毀滅掉周邊所有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