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恥而後勇，她現在的狀態已經可以駕馭這場戲了。
再轉身看向季雲，他正將工具握在手中，想用體溫將冰涼的道具捂熱。
這小子心還挺細。
他都有點忘了這一茬，現在已入深秋，更是北方城市，天氣正轉涼。屋外已經降到了三四度，而室內也好不到哪去，哈着氣都能吐出一陣白霧。
若是道具接觸皮膚，很容易引起生理反應。
一起雞皮疙瘩，這畫面就不夠美了。
他看着季雲的動作，暗道他想的周全。
得趕緊拍了，這鐵製品吸熱快散熱也快。
“各就各位，action”
再次開機，大冰冰的狀態果然變得不同。
面向着季雲，眼眶中的淚水正不斷的翻涌。
季雲的雙手剛一接觸到她身上的旗袍，淚水便無聲的滑落。
他絲毫不爲之所動，雙手仍在不斷的解着旗袍上的扣子。
最後一顆。
季雲終於最後的防線敞開。
她的淚水滾滾而下，閉上雙眼，卻也難以抑制淚水，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她的自尊已經毫無保留的展示在對方的面前。
絕對不能認輸
然而季雲的動作和臺詞如同浪潮，一步一步沖刷着她的底線。
“四肢的長短比例，都在傳達信息，都在揭穿我們真正的身份。”
“啊”
終於忍耐不住，她放聲哭喊起來。
如同杜鵑啼血，發出絕望的哀嚎。
待她哭聲漸弱，季雲伸出手擡起她的下巴，鬼使神差的補上一句，“放鬆。”
聲音很溫柔，卻造就了極強的反差感。
一個沾滿鮮血的屠夫，彷彿放下了心中的殺意，此時的一句細語讓詭異感再度攀升。
真是個變態
高羣樹暗啐一聲，還跟我說自己不擅長，明明表現的入木三分。
“要讓你露出真正的面目。”
他掏出卡尺，比量着李寧玉的鼻寬，“首先要摧毀你的意志。”
“而摧毀意志的方法，就是讓你發現...”
他的動作越來越囂張，李寧玉在他的面前，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底牌。
臨了一句，徹底摧毀了她的防線。
“你的身體並不屬於你自己。”
大冰冰已經脫離了悲傷的範疇，她的表情逐漸走向崩潰的邊緣。
她仰起頭，眼淚順着眼角流下。
季雲的聲音如同魔鬼般的低語，不斷地摧殘着她的心靈。
“啊”
她張大了嘴，卻不能發出一絲聲音。
無聲的哭嚎着，控訴着...
攝影師的鏡頭死死的對準她的臉，將她一幕幕的情緒變化收錄在了鏡頭之中。
連番的痛哭已經讓她沒有了力氣，整個人的身形都在不斷的搖晃着，彷彿下一秒就會一頭栽倒在地上。
“卡”
隨着一聲卡，她最後的一根弦也已經崩斷，腳下一軟，就坐到了地上。
女助理立馬上前，將一張寬大的攤子蓋在她的身上。
撲到女助理的懷裏，她的眼淚也沒有停歇，依舊如同泄了閘的洪水一般洶涌流淌。
“讓她冷靜一下吧。”
季雲嘆了口氣，他在表演殺生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情況。
不只是入戲了，而是過往的那些事如同幻燈片一樣在腦中不斷閃回，在痛苦的循環中不斷往復。
仰起頭，她梨花帶雨的望向高羣樹，彷彿在等待着他的點評。
“很棒”高羣樹砸巴一下嘴，感覺力度有些不夠，又補上了一句：“非常棒”
她頓時臉色放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旁給她遞紙的季雲眼看她也用不上了，便抽身離去，拿起紙擦拭着飛濺到自己衣服上的鼻涕。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嗯。”大冰冰悶聲點了點頭，在女助理的攙扶之下離開。
見只剩下季雲，高羣樹也稱讚了他一句：“表現的不錯。”
“還行吧。”
季雲無奈的搖搖頭，這場戲還是大冰冰比較出彩，就算自己再賣力演，攝像師的鏡頭還是對着大冰冰拍。
收音麥倒是將自己的聲音收錄了進去，可是他的臺詞也不佔便宜。
嘚吧了半天也趕不上人家一句“啊”。
“你再補拍兩條，留着過審用。”高羣樹摸了摸鼻子。
“行”
季雲也懂他們的彎彎繞，華藝從不是個願意賠本賺吆喝的主。
這部戲不光要多拿幾個獎項把大冰冰捧起來，更要多賺些票房。
這一段，就是觀衆想看到的畫面。
但是這也增添了一個風險，不好過審。
讓他多拍兩條也是爲了保個底，一步步試探着上頭的底線，看哪個程度他們鬆口了就上映哪個版本。
因爲這一段是完全取悅觀衆的，而且剛剛大冰冰表現的也十分不錯，所以重拍的環節就不用本人再次上陣了。
主要是找了個替身，讓季雲對着替身拍，到時候再將大冰冰的表演和選用的一段剪輯到一起。
電影行業有專門的裸替，專門接這種活。
比其他替身掙的多，要是需要露臉的話還能再漲一倍。
替身的演員主業是個模特，也是那種身材不錯，頂着張“面相國際”的臉。
他身高比例和大冰冰差不多，也不用多做修飾。
只不過小姑娘有些緊張，手指揪着衣領顯得有些抗拒。
“替身演員準備好了麼”
“嗯。”她擡頭望了一眼季雲，低聲應了一句。
“action”
季雲的低語再次響起，“你的身體並不屬於你自己。”
冰涼，刺骨。
卡尺如同冰冷的屠刀，彷彿在丈量着她身體的切入點。
再加上季雲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一瞬間，她好像掉入地獄一般。
她死死咬住牙，不讓自己喊出聲來。
道具在她身上滑弄着，彷彿下一秒就要刺穿身體。
度日如年。
她站在場邊時不覺什麼，但是一到了親身上陣，也感覺到四周的冷氣在朝着自己的毛孔裏鑽。
冰涼刺骨。
恍惚之間，她微微低下頭，正對上季雲的雙眼。
臉色霎時間大變。
驚恐、不安和畏懼在她臉上不一而足。
“啊”
“卡”
高羣樹無奈的搖搖頭，好嘛，又哭一個。
女演員蹲在地上，抱頭痛哭，任由工作人員勸解也不做任何反應。
季雲尷尬的望了一眼高羣樹，卻得到一個白眼。
高羣樹走入場中，低聲諷刺了一句：“還說你不是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