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p>
江文嘆了口氣，“先休息一下吧。”</p>
在他看來，張墨的表現已經十分不錯，每一個動作和神態都中規中矩。</p>
雖然沒有出彩，但是也沒給人齣戲的感覺。</p>
得知自己這部戲有多位影帝加盟，張國力便第一時間力薦了自己的兒子，當時江文就欣然允諾了下來。</p>
很大一部分原因並不是給張墨他老爹面子，而是這小子的演技確實挺不錯的。</p>
但是和季雲一對比，就完全不是一個層次。</p>
“演的不錯。”</p>
江文沒有選擇安慰張墨，而是給了季雲一句誇獎。</p>
他對自己電影的要求非常高，像季雲剛剛那樣的表演他恨不得多來幾次。</p>
若是一個演員演得好也是一種錯，那這個行業可真就沒救了。</p>
所以這個事解決的方式非常簡單。</p>
要麼張墨找好狀態，要麼直接換人，反正他拖得起。</p>
張墨昂着頭，聽着江文給予季雲的誇讚，心中升起一股不甘。</p>
“導演，我休息好了，咱們接着拍吧。”</p>
江文點點頭，“前面驚慌失措的那段不錯，直接從不公平之後拍。”</p>
“好的。”張墨點點頭，走到季雲對面。</p>
同樣的歲數，他還比我小一個月，怎麼演技就能讓他壓了過去？</p>
擡眼望去，四周的羣演臉上好像都在掩飾着笑容。</p>
他們在笑話自己，笑自己的表演被季雲碾壓！</p>
心中已無餘悸，現在胸口噴涌而出的只剩下憤怒。</p>
雙拳緊握，指甲印在手心，讓他的憤怒感繼續升騰。</p>
羣演重新落座，軌道車重新開機。</p>
“第二幕，第一場，二鏡二次，action！”</p>
打板完畢，場務抽身離開鏡頭之外。</p>
季雲再次站到張墨身前，“這就叫做，不公平！”</p>
此時的張墨沒有半分挪動腳步的意思，在季雲看來，可能是剛剛的休息讓他緩和的情緒，也可能是此時心中的不甘讓他堅定了步伐，他雙目死死地和季雲對視着，寸步不讓。</p>
雙目之中，他清晰的看見熊熊燃燒的慍怒之色。</p>
有意思。</p>
季雲心中毫無察覺，還以爲是對方進入了角色。</p>
“既然縣長兒子帶頭不公平，那縣長說的話就是個屁！”</p>
“我艹！”</p>
張墨胸口正憋着股勁，一等到季雲這句臺詞說出來，爆着粗口，擡手就衝了上去。</p>
“砰！”</p>
饒是季雲躲避的夠快，一拳也結結實實地捱到了他的臉上。</p>
季雲頓時感覺自己嘴裏有點發甜。</p>
嘴裏的肉摩擦在牙齒中間，已經破了個血口。</p>
好！</p>
季雲舔了舔傷口，餘光瞥見張墨的架勢，頓時反應了過來。</p>
他這是公報私仇，藉着片中的劇情公然報復。</p>
若是張墨這一拳是因爲身位錯誤還好，頂多算是沒收住力。</p>
可是感受之下，季雲明顯能感覺着他是衝着自己的臉來的，想要報剛剛的一箭之仇。</p>
江文並沒有喊停。</p>
這正合他意。</p>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羣演愣了一秒，這才上前攔住猶自叫囂的張墨。</p>
“哈哈哈哈哈。”</p>
季雲的笑聲摻雜着憤怒的意味。</p>
在監視器中，江文感覺季雲的架勢都變了。</p>
江文坐直身子，“一號給一個特寫。”</p>
他終於是來了興致。</p>
季雲的演技他明白，妥妥的影帝級別，在鋼的琴中的表演讓他拍案叫絕。</p>
但是來到了讓子彈飛劇組，他就好像在藏拙一般。</p>
這麼說可能也有些不深刻，更像是出工不出力，完全就是拿着得過且過的狀態當着大混子。</p>
以至於他都沒有近距離領略過季雲該呈現出的演技。</p>
這次他認真了，認真的讓江文有點遺憾。</p>
遺憾的是，張墨沒有早點給他一拳。</p>
要是知道他怕這個，劇組每天早上開工就給他吊起來先抽個十鞭子。</p>
還得是沾涼水的那種。</p>
江武的紅臉站了出來，陰陽怪氣道：“胡萬！六爺是縣長的兒子，怎麼會欠他的粉錢呢？你親眼看見了？”</p>
季雲擡頭一瞥，他已經打算改臺詞了。</p>
這個白臉，我要唱到底！</p>
“吃裏扒外，你的屁股不疼了？”</p>
臺詞精簡，可是衝擊力更強。</p>
在江武的視角看來，他的目光正直直的望着張墨，可是餘光卻完美的將自己籠罩在視線之中。</p>
江武反應也夠快，直接接上：“今天不聊屁股的事，就聊涼粉。一碗就是一碗，兩碗就是兩碗，不能含糊。”</p>
他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季雲進入了狀態，自己這一幕該是要當個大衆臉了。</p>
心下也啐了一句自覺不錯的張墨。</p>
你說你招惹他幹什麼呢？</p>
張墨努力掩飾着自己的心下的喜悅，季雲還是能從他的眼中捕捉到炫耀的神色。</p>
望着他衝上來的身影，季雲並沒有選擇針鋒相對，而是默默的向後退着。</p>
呵！</p>
張墨更加喜悅，對方這是怕了自己了，連氣勢上都輸了。</p>
你拿什麼跟我鬥？</p>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他的臺詞越來越順，聲勢也陡然增高，“我今天就吃了一碗涼粉。”</p>
江武在一旁暗暗搖頭。</p>
張墨的心思他明白，乘勝追擊麼，但是卻是有些操之過急。</p>
果然，季雲的聲音並沒有高揚，而是仿若耳語一般，極具蠱惑力的說道：“你給了一碗的錢，吃了兩碗粉，你沒錢是吧？”</p>
季雲的臺詞一頓，腦袋低下，手帕掩面。</p>
這個在鏡頭前彷彿一種暗示，掩住臉，鏡頭便不能多給特寫。</p>
但是這臺詞一頓，就彷彿要將話頭遞到了張墨的手中。</p>
就這麼停頓了半秒鐘，讓江文都默默皺了皺眉，他是不是被這一拳給打蒙了？</p>
怎麼臺詞還念不利索了？還剩下半句沒念呢？</p>
剛準備遺憾喊卡，只聽張墨臺詞響起。</p>
“看見了麼？多少碗我都付得起！”</p>
叮鈴鈴的大洋落入地面，“喫一碗的粉，我只給一碗的錢。”</p>
江文點點頭，這下明白了季雲的用意。</p>
他是故意要空出這半秒，讓張墨搶過臺詞。</p>
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沒見到過對戲時能算計到對方節奏的演員。</p>
憐憫的看了一眼張墨，他現在氣勢已經壓到了季雲頭上，卻也是破綻最多的時候。</p>
六子之後剖開肚子的動機還不夠強烈，就看季雲接下來的這一把火要怎麼燒下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