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有種被騙了的感覺。
半個饅頭，就要他邪主收徒？
蘇玄覺得自己未免太便宜。
所以，蘇玄直接拒絕陳小婉：“不行，我不收徒。”
師徒！
這對於蘇玄來說，是責任，是擔當。
就像羅天擎與他。
也像劍北辰與他師傅。
在蘇玄心中，師徒便是親人。
師傅於他，與父親無異。
如此情況下，蘇玄哪會輕易收徒。
“你不收我，那我半個饅頭喂狗了？”陳小婉大怒。
蘇玄一滯。
“你收不收？”陳小婉又道。
“不收。”蘇玄搖頭。
“那你吐出來！”陳小婉怒道。
蘇玄：“……”
“你又不收我爲徒，又不吐出來。你這麼大個人喫小孩饅頭，丟不丟臉？”陳小婉鄙視。
蘇玄老臉都紅了下。
萬惡的饅頭啊！
而很快，陳小婉眼珠子一轉，笑眯眯道：“你不收我爲徒也行，那你教我怎麼在雪裏待十天半個月！”
蘇玄嘴角一抽，看到陳小婉那狡黠的眼神，感情這瓜娃子是看上了這一點。
“我不會。”蘇玄搖頭。
“你…你……”陳小娃氣得小臉發白。
不過很快，她眼珠子一轉，竟是一溜煙跑開。
蘇玄無奈一笑。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竟是發現凍壞了，無法動彈分毫。
“唉，我何時過的這般苦過？”蘇玄搖頭，有些後悔開蛻凡法了。
蘇玄估計，這等化凡應該要持續三年。
而三年之後，他蘇玄必然能躋身靈皇，消除身上的隱患！
不過這三年，蘇玄估計自己要在這小破廟裏待着了。
即使他的腿應該很快就會恢復，但以他這柔弱的身子，是真的沒什麼事能做。
“算了，總比被凍着要好。”蘇玄搖頭，而後又想到了陳小婉，尋思着日後補償一下這小姑娘，畢竟是她將自己“拖”出來的……
翌日。
陳小婉又跑來了。
這一次，她拿着兩個饅頭。
陳小婉覺得之前蘇玄不答應，應該是自己誠意不夠。
她是知道的，大人可小氣了。有好的東西，都藏着掖着。
這一次我拿兩個饅頭，你總該動心了吧？
陳小婉得意想着，有些心疼饅頭，但想到蘇玄的本事，她咬咬牙，忍了。
“師傅，師傅，給你。”陳小婉將兩個饅頭塞到蘇玄手上。
“你……”蘇玄看着賄賂他的小屁孩，有些懵。
“喫啊。”陳小婉一臉期待。
“我不會再喫你的饅頭。”蘇玄搖頭。
“你怎麼可以不喫，這是我三…一天省下來的食物，你一定要喫。”陳小婉急道。
“那我更不能喫。”蘇玄道。
“你要不喫，我就扔掉。”陳小婉眼圈有些紅。
在陳小婉心中，兩個饅頭已經是最好的了，再拿不出更好的東西給蘇玄。
蘇玄搖頭，真不知該怎麼哄小女孩。
陳小婉一急，真的扔到了外面。
可真扔了，她又心疼了。她想去撿，但一想到蘇玄，就忍住了，不過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下來。
蘇玄一滯。
這算什麼事啊。
“你去撿回來。”蘇玄嘆氣。
“你要吃了？”陳小婉哽咽。
“我喫。”蘇玄道。
“我娘說的果然沒錯，男人都是賤骨頭。”陳小婉帶着哭腔道。
“你……”蘇玄一臉震驚：“你知不知道什麼意思？”
“我哪知道。”
陳小婉撿回饅頭，頓時破涕爲笑。
蘇玄真是服了這瓜娃子了。
接着，無奈之下，蘇玄吃了一個，而後將另一個給陳小婉。
“你喫，我不餓。”陳小婉眼巴巴看饅頭，不斷咽口水。
“你吃了，我就告訴你一件事。”
“真的？”
“真的。”
陳小婉頓時搶過饅頭，一下子就喫掉了。
“師傅，教我……”陳小婉大叫。
“我可以教你，但要過段時間，現在的我沒辦法教你。”蘇玄輕聲道。
“爲什麼？”陳小婉撇嘴。
“你只要知道我不會騙你就行了。”
陳小婉頓時瞪了眼蘇玄，很不滿的離開了。
“壞人，賤骨頭。”臨走前，她低低罵了句。
蘇玄：“……”
接下來的幾日，陳小婉都會準時的來看蘇玄。
有時帶了饅頭，有時也沒帶。
她孜孜不倦的討好蘇玄，樂此不疲。
這一日。
陳小婉急急衝了進來。
“先生，先生……”她大叫。
“怎麼？”蘇玄很淡定的回了句。
“你會寫字麼？”陳小婉一臉期待。
“會。”
“那你教我好不好。”陳小婉頓時驚喜叫道。
今天她去了鎮子裏，看到了那讓她怯步的書院，那些穿着厚厚棉襖的小孩就“先生先生”的叫着，陳小婉別提多羨慕了。
“可以是可以。”蘇玄狐疑的看着陳小婉，不知陳女俠抽什麼瘋。
蘇玄怎麼看，都不覺得這瘋丫頭會認認真真讀書。
“哇，先生，你真好。”陳小婉摟住蘇玄，親了他一口。
隨後，她認真道：“先生，能教我寫我的名字麼？”
“可以。”蘇玄拿過一根木棍，在一旁灰塵上寫。
“等等。”陳小婉忽然叫。
“怎麼了？”
“先教我寫陳大婉。”
“爲什麼？”蘇玄臉一黑。
“小婉太小了，我要大，就像隔壁寡婦阿姨說的，男人都喜歡大的。”陳小婉一臉嚮往。
蘇玄：“……”
於是乎。
陳大婉女俠開始了讀書寫字的生涯。
一連一個月。
陳小婉都極爲積極。
有時候一連幾天，都膩在蘇玄邊上。
蘇玄也問過她的家人的事，不過陳小婉只是說父親經常出去打獵，不在家。
蘇玄敏銳的感覺到小姑娘眼中的一絲悲傷，也就沒再問。
而後來，蘇玄發現這小妮子越來越瘦，便拒絕再喫她帶來的饅頭。
蘇玄這時候才意識到，陳小婉家裏的日子不是不好，而是很不好……
這一日。
如往常一樣。
不過小破廟迎來了一個小客人。
這是一個小女孩，與陳小婉差不多大。
蘇玄記得叫小茹，和陳小婉關係極好。
只見小茹站的遠遠地，有些畏懼，但卻是惡狠狠看着蘇玄。
“壞人，不要再喫小婉的饅頭了，那是她辛辛苦苦工作得到的！你一個大人，不應該這麼做……”小茹大喊了一句，隨後就是害怕的跑了。
蘇玄一怔。
但很快，他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事情。
或許…天天與他住在這小院子的小姑娘是個孤兒。
蘇玄忍不住問：“小茹，小婉的父親，孃親呢？”
“小婉父親打獵死了，孃親跟人跑了，你別再欺負她了！”小茹遠遠喊了句，消失了。
蘇玄身子一顫，臉色白了一些。
這一日。
蘇玄凝視着遠方，久久不動，久久不言。
臨近傍晚。
陳小婉回來了。
她大大的眼睛中有些疲憊。
但一走進小院，她眼中就是流露出開心，有些小小的驕傲。
“先生，今天我要學十個字。”陳小婉笑道。
蘇玄怔了怔，回過神。
他斂去臉上的異樣，搖頭道：“今天我累了，不教了。”
陳小婉頓時嘟嘴，卻是坐到了蘇玄邊上。
“先生，你是大人，不能這麼懶。”陳小婉埋怨。
不知從何時起，陳小婉忘了讓蘇玄教他不怕餓不怕凍的本事。
也不知從何時起，陳小婉習慣了坐在蘇玄邊上，習慣了蘇玄的氣息。
“小婉，你有什麼願望麼？”蘇玄忽然問。
“願望？”陳小婉一臉迷糊。
“就是想要什麼？”蘇玄摸了摸小婉的腦袋，小小的她連願望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想要天天有饅頭喫。”陳小婉下意識道。
“更大一點的願望呢？”蘇玄嘴角一扯。
“一輩子都有饅頭喫。”陳小婉一臉嚮往。
蘇玄無語。
行。
陳女俠你和饅頭槓上了是吧。
“好吧，你睡吧。”蘇玄將小婉的小腦袋摁在自己腿上，不再問小婉夢想願望。對於小小的她來說，似乎太遙遠了。
陳女俠舒服的扭了扭身子，眯起眼睛，有些幸福的抓着蘇玄。
蘇玄怔怔看着。
這一刻，蘇玄覺得明天應該試着站起來。不單單是爲自己，也爲這個小女孩。
隱約間，蘇玄聽到了小婉的呢喃。
“先生，我還想變成一片雪花。”
蘇玄一怔，隨即俯身在小婉耳邊輕聲問：“爲什麼？”
“因爲這樣就不怕冷了。”小婉呢喃。
蘇玄眼中閃過憐惜，已經暖和的手撫在小婉臉上。
但下一刻，蘇玄指尖一顫，久久不動。
“是因爲變得普通，心也便軟了麼。”蘇玄抱起小婉，眼眸中似乎與生俱來的冰冷悄然隱藏。
因小婉又輕聲呢喃：“好想變成雪花啊，這樣小婉就可以落在先生肩膀上，永遠和先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