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眼皮一顫。
不過。
蘇玄並未第一時間睜眼。
他呼吸着，平復情緒。
等到一如既往，蘇玄才緩緩睜眼。
依舊是精衛鳥身的蘇玄，雙眸依然美麗，但卻是帶上了滄桑。
至於傷與怒，卻是深藏在了冰冷之下。
“我沒事。”他出聲，透着嘶啞。
這是他的恩怨，必須他親自出手解決！
雲聖白帝能幫他一次，可幫不了一世！
而且，雲聖白帝揹負的東西並不會比他少多少。
再者，他不願欠雲聖白帝太多。
這是蘇玄對雲聖白帝一輩子也不會變的倔強。
雲聖白帝沉默。
他想說，偌大東荒，你說誰，我殺誰！
他想說，一切有他！
他更想說，縱然是仙，我也給你剁下來！
可到了頭，卻是說不出一個字。
他沉重的人生，蘇玄的固執……太多太多因素，讓他無法開口。
甚至之前那句話也是多餘，只是沒有理智的感性之語。
這一刻。
雲聖白帝終於明白自己的視線爲何會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不是他和自己的孩子很像，而是和自己很像。
“謝謝，謝謝帶我來這裏。”蘇玄出聲，緩緩從海面站起。
若無雲聖白帝帶他來山海聖地，蘇玄不會這麼快修成氣運之道！
這是雲聖白帝在藉助山海聖地助他成道！
而且雲聖白帝不帶他來，天知道他要迷失在雲夢天澤多久時間。
這是蘇玄不願浪費的時間。
期間更有可能發生蘇玄無法預測的事情，平白多出許多兇險。
而當年一戰蘇玄打的昏天暗地，瀕臨死亡。
他有心理準備，也知道自己必須打那一戰，否則念頭根本無法順暢，一腔怒火也無法宣泄。
而那一戰蘇玄雖瀕死，更是消耗了聖丹和十縷玄黃之氣。
但這般近乎死過一次的戰鬥，也是讓蘇玄的肉身短暫的擺脫了符印脈的桎梏，迎來了一次增長。
這些年身爲精衛的蘇玄肉身不斷成長，就是因此。
儘管符印脈依舊如催命的詛咒，但蘇玄自覺經此一戰，他已經是有了足夠的底氣去抗衡。
此刻蘇玄體內有太平等六道，有邪神法，還有東華聖君兩法配合玄黃之氣。
這估計是東華聖城一行中最大的收穫，兩門不弱聖卷的功法，還有徹底煉化的玄黃之氣。甚至當年消耗的玄黃之氣也是融入肉身，讓他更加深刻順暢的修行聖君之法。
不老長生！
這是一種另類的道！
此道對符印脈吞噬生機有極大的壓制效用。
如此情況下蘇玄只要再恢復一段時間，哪怕不嗑藥也能短暫的動手，不用擔心符印脈的反噬。
聽着蘇玄清冷的聲音，雲聖白帝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知道，蘇玄是不需要他人安慰的人。
而此刻他雲聖白帝似乎除了安慰，也做不了太多。
“再待些日子再走吧。”雲聖白帝輕聲道，神色恢復如常。
“我會的，走時定會與您道別。”說着，蘇玄飛出小島。
“這口天棺……”雲聖白帝欲言又止。
“事實證明，留在您這更有用。”蘇玄開口。
雲聖白帝沒再勸。
他也知道蘇玄不留在小島，不是躲着他，而是不喜歡這裏。
這裏…是爲他孩子云澈建造的地方。
“當年我不該說‘即使你能得到雲頂天宮承認，我也不會給你’這話……”雲聖白帝喃喃自語，眼中罕見的閃過一絲落寞。
……
晨光漸亮。
蘇玄飛翔在空中，感受到的是山海氣運如溫柔細膩的手拂過身子。
原本蘇玄以爲自己需要藉助流影之地的運脈才能修成氣運之道，但陰差陽錯之下卻是提前做到。
他的氣運之道可不是運道宗古運子那般單薄基礎。
古運子的氣運之道只是在最基礎的前提下成就氣運之道！
而蘇玄的氣運之道何等雄渾磅礴，匯聚了不知多少種氣運，更有天南爲根基，所以他要修成氣運之道還要比別人困難十倍之上！
當然，此刻修成也是讓他的氣運之道更爲恐怖。
“恢復人身之事不急，精衛身更適合修行氣運，對符印脈竟也有一絲壓制！這道印記果然不凡，絲毫不比不老仙山上的聖君八寶差，甚至運用得好，遠超八寶！”蘇玄眼中精芒滿溢。
這時。
“阿青，阿青……”大叫聲傳來，是天毒蛤蟆。
蘇玄低頭，眼中驟然涌現冷芒。
“滾！”厲喝迴盪，如滾滾天雷，夾雜大道。
“轟！”
天毒蛤蟆的身子直接被掀翻，墜入了大海。
這是蘇玄爆發了大道。
“啊……”措不及防之下，天毒蛤蟆頓時被大道壓得慘叫不止。
“哼。”蘇玄冷哼，竟然敢把他當妞泡，要不是這臭蛤蟆平時也沒太過分，又是山海聖地的聖獸，蘇玄絕對把他剁了。
如此想着。
蘇玄也就直接離去。
譁！
天毒蛤蟆鑽出海面，被大道壓得血糊了一臉。
但此刻。
天毒蛤蟆卻是傻傻的愣着。
蘇玄的聲音，就像重錘火花，狠狠砸在他胸口。
“男…男聲……”天毒蛤蟆哆哆嗦嗦，似乎忘了什麼。
但下一刻。
天毒蛤蟆狠狠搖頭。
不對！
阿青這麼美，一定是母的！
幻聽，一定他麻是幻聽……
他開始瘋狂的找蘇玄。
可是這一日之後，他再沒看到那美麗的鳥兒銜枝丟入大海……
一處山峯上，
蘇玄靜靜站着，開始修行。
海風吹拂着他柔軟的羽毛，微微張開間讓他看上去更爲出塵。
他擡頭。
星辰一兩顆，正在被天空遮掩。
不過這一看，蘇玄好似洞穿了天穹，看到了茫茫遙遠的未知之處，一塊塊殘碎的星空正在朝着東荒靠近……
清冷的眼眸中，閃過冷厲。
許久。
蘇玄才收回目光，緩緩閉了眼。
“潮起潮落，歲月不止。天地往復，生死輪迴。人各有命，皆由天定！榮華有之，落魄有之，平凡有之……不過一世之命。可我的命，爲何生生世世不得超脫？我犯了什麼大罪？還是生來就是這命？又或者得罪了什麼人？我從不怨出生，也從不念叨福禍，人生苦些，倒黴些也沒什麼，我自己去爭取便是。但，你說我此命註定沉淪於輪迴，永世皆庸……此事我一百個一千個不服。”
小小的山峯，迎面升起的晨陽，蘇玄靜靜站着，染上了淡淡的光輝。
他平靜訴說着，卻字字入骨髓。
“既然如此，那我還有什麼可迷茫彷徨？”
“以前我行事雖也肆無忌憚，但終歸有所顧慮……”
“那麼現在呢。此身已受輪迴之苦，我還需顧忌什麼？”
說到這，蘇玄聲音變得有些肅殺。
“那麼接下來……若正邪厭我，若世不容我，若羣仙壓我，若天地負我，若輪迴咒我。我當……”
蘇玄一頓，接着嘶啞出聲：“我當教天下何爲不世殺神！”
“這一世，不破輪迴誓不休！”
……
兩個月後。
文昭和搖光出現在山海聖地外，懷着激動踏入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