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能麻痹人的神經,有時候卻反而會讓人更加清醒。
花屠慶幸白夜是在她剛開始喝酒的時候出現,而不是在她已經喝多了的時候。白夜站在雨後溼滑的屋頂,花屠很快覺察到,她閃身也竄上了屋頂,夜色如洗,衣裳單薄的她不由得感到陣陣寒意。
“我早就想來見見你。”男人一身白衣勝雪,身形纖瘦,金色腰封下的腰像女人一般細弱。他的臉上帶着面具,聲音很好聽,帶着一種莫名的溫柔,“可惜我現在有些失望,你竟然沒有我想象中的好看。我原以爲凌遲看上並且死心塌地守護的人,即便不是傾國,至少也得傾城。”
“你是誰”花屠沒有在意男人語氣中的嘲諷,只是警覺道,“你是凌遲什麼人爲何要見我”
男人再次細細打量眼前的女人,算不得傾國傾城,但也容貌姣好,頗有靈氣,一雙眼睛在夜色中泛着灼灼的光。那雙眼睛,雖然不是特別大,但彷彿能裝得下很多東西。眼睛好看的女人,通常整體來說都讓人覺得舒服。女人骨架不大,但絕不是嬌小的類型,單薄的衣衫籠罩着玲瓏的軀體,說不上來的韻味中還透着一絲淡淡的英氣,美得剛剛好。白夜用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嘟囔了一句,“嗯也不是很差。”
“白夜。”男人拔高了聲音道。
花屠沒有說話,心裏卻“咯噔”一聲,因爲她知道白夜是誰,江湖上,也沒有人不知道白夜是誰。白夜是魔,是仙,是神,是鬼,唯獨不像人,因爲傳說他的劍法已經到了登峯造極的地步,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打敗他,也從來沒有人打敗過他。
他是百鬼白夜殺的靈魂,百鬼白夜殺是永盛國整個江湖的靈魂。
他原本屬於江湖,原本不該涉足宗廟朝堂,但他卻和叛國者李慕巧妙詭祕地站在了一起。
“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剛好想問問你。”花屠警惕地盯着白夜道。她盯着白夜的原因是,他覺得白夜一動,她似乎就會死。花屠活了這麼大,只有眼前的男人,會給人這樣的死亡氣息。
“什麼事”白夜雲淡風輕道。
“你既然站在李慕那邊,以你的本事,就算是王上李羨的性命,也該是唾手可得。雖然我爺爺的功力我並沒有領教過,但他畢竟已是一個老人,你要殺王,我想他是萬萬攔不住的。可你爲什麼在李慕和李羨的這場戰爭裏,若隱若現,時有時無你到底是真心想幫李慕還是隻是因爲你到了如今的地位和境界,覺得人生太無趣了,隨便找個立場,湊個熱鬧隨便玩玩”花屠冷冷道。
“所以,你並不是真心要幫李慕,而這一點,李慕不傻,自然也看得出來。但你太過強大,所以他也拿你沒有辦法,不過是隨你去罷了。”花屠道。
“我確實不是真心要幫他,也不是真心要和朝廷做對。但白夜百鬼殺和萬神宗,註定是水火不容的,永遠只會站在對立的兩面。就像你和李慕喬,也永遠只會夾在李羨和李慕的戰爭裏,不得解脫。”白夜冷笑。
“你大半夜來,就是爲了和我說這些”花屠道。
“當然不是。我原本以爲我第一次見你,是爲了和你算賬的。”白夜道。
“結果呢”
“結果我這次來,卻不是要和你算凌遲之死這筆賬的,也不是算當初凌遲帶你入百鬼白夜殺這筆賬的,因爲你欠他的,早已經算不清了。我這次來,是要順道送你一樣見面禮。”白夜說着,突然從背後抽出一把劍來,扔給了花屠。
花屠呆住了,因爲那把劍,便是跟隨了她多年的花屠劍。那把劍,原本是他父親的,叫做“暗夜”。“暗夜”看起來很普通,就是比尋常寶劍鋒利一些,劍尖刻有一朵不易察覺的暗花。
“這把劍怎麼會在你手裏它不是早就被趙無因毀了麼”
“趙無因”白夜冷哼一聲,“他怎麼可能會毀了這把劍毀了這把劍,那瀚海國的寶藏,以後怎麼重見天日”
“瀚海國的寶藏”花屠一瞬有些失神,喃喃道,“那麼重要麼原本那是該屬於李慕的東西,可可你爲什麼要把它還給我”
“因爲沒有花屠劍的花屠,就不是真正的花屠。”白夜冷笑,“我把它還你,不過因爲我玩膩了,覺得它也沒什麼特別的。至於寶藏,我可沒有李慕的興趣大。我今天來還有一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不要打李慕人頭的主意,我可不想他這麼快死,我也不想你這麼快死。你們都是有趣的人,死了就沒意思了。趙無因威脅你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你放心,李慕喬在趙無因那絕對死不了。”
“你憑什麼這樣保證”花屠雖然嘴上質疑,但天知道她聽到白夜說出這樣的話時心裏有多開心。
“憑什麼就憑我是白夜。”白夜有些不悅,“你問出這種話來,我完全可以殺了你。”
“你若真想殺我,就不會和我說這麼多了。”花屠淡淡道。
白夜笑而不語,也再不多言,轉瞬消失在暗夜裏。
夜,潮溼而冰冷。花屠抽出了手中的劍,夜色中劍尖那朵看不見的暗花彷彿在飄着莫名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