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不太好吧”莊夢龍執着機關杖行走，腳步卻莫名有些慌亂。
洛山水看在眼裏，道，“沒關係，多用用就習慣了。你真的沒什麼話和我說麼”
“額你去哪裏幹什麼大事”莊夢龍看着籠罩在月光裏的洛山水，那女子眸子裏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深情，看得他有些慌神。
“當然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了。我要回師父的醫館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用得上的藥方。他那裏也有不少稀罕藥材，我去試試看，說不定能找到破解這場瘟疫的辦法。”洛山水道，她望着莊夢龍的眼神裏有讓人難以抗拒的一點慾望。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一點。”夢龍繼續支支吾吾。
“你要不要娶了我，在我走之前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我不走運，出了什麼事，沒等到你娶我，那我豈不是吹了大虧”洛山水笑，望着莊夢龍的眼神裏竟然有一絲懇求。
但莊夢龍沒有再看洛山水的眼睛，自然也沒有看到她眼裏那點柔軟的溫情。若他看了，說不定也會動心，若他動心了，說不定會有另外一種結果。
“你瞎說什麼，哪裏說得到死。只是去找藥而已，找到便好，找不到，也不是你的責任，聽天由命，與你何干。”
“你不問我爲什麼兩日後再動身，今天就來和你告別”洛山水真的忍住了眼裏的眼淚，她覺得自己有些羞恥，人生中從沒有哪一天，哪一刻，如今晚這般羞恥。
莊夢龍感到一絲絲夜的涼意，他拉了拉披在身上的長衫，這舉動在洛山水看來卻彷彿更加拒人千里。“爲什麼”他問，語氣已有些疲憊。
“因爲我原本打算給你兩天時間和我成親的，其實是我想多了。”洛山水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嘴裏還玩笑地大聲唸叨着，“你啊你，世間女子皆敝履，從不憐取眼前人。”
洛山水的眼淚，在轉身的那一刻已經落下。
莊夢龍的手，在洛山水轉身的那一刻已然擡起，終究還是落了下來。莊夢龍想了一整夜，他清楚地知道他從來不是看重兒女情長的人，對於洛山水，他覺得自己更多的是愧疚罷了。
“我本不癡心，奈何終錯付。”莊夢龍從來不知道，洛山水的字可以嫋娜得像山水畫中的炊煙。洛山水在天亮之前便已離開了，那所謂的兩日，不過是聊以慰藉的試探罷了。
若你願意，一瞬就是朝朝暮暮，若你不願，天長日久都是多餘。
洛山水車馬兼程，很快就趕到了醫聖的醫館，藥房裏有各種來不及收拾的名貴藥材，洛山水越想越不對勁，終於在師父塌下找到了一紙藥方，那藥方，不是什麼濟世救人的良藥，卻赫然是一種毒，一種帶着極強傳染性的毒。
洛山水找遍了整個醫館周圍，都尋不得師父的蹤跡，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在丹房裏發現了一方錦帕。那錦帕繡工精緻，是用西域上貢的最好的布料織成，這布料和工藝絕非民間之物，定是王族的東西，錦帕上繡着“應知”二字，而洛山水恰好記得，師父說過他有個趙家遠親貴爲王妃，這錦帕，定是那人所有，而白老人，莫非是投奔了王宮
“多日不見，師父越來越年輕了啊”洛山水強忍着腦海裏回憶起看到那張藥方時的震驚。
“你怎麼到這裏來了”趙無因圍着洛山水轉了幾圈，突然笑道，“你來找我，是不是爲了解藥”
洛山水雖然對師父的話十分喫驚，但還是不動聲色。
“你能找到這裏來，定是發現了什麼。而且，我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你身上，有我藥房的香味。”趙無因笑，“是我把你從小養大，你想什麼，會做什麼事情，我都一清二楚。”
“那你是不會把解藥給我的了”
“我爲什麼要把解藥給你費了那麼大功夫做的藥，爲什麼要平白無故給一個反賊”
“他不是反賊”洛山水叫道。
“他不是反賊，難道我是麼”趙無因道。
洛山水自是有些理虧，“那你也不能拉上那麼多百姓來陪葬南闕城那麼多的百姓，他們都是無辜的，跟你無冤無仇，你連他們都不放過”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過是死了些人，跟江山社稷比起來，孰輕孰重，你難道不懂”
“孰輕孰重，師父纔是不懂。百姓爲重，社稷次之。你草菅人命，枉做醫聖，也不配做我的師父”洛山水頓了一下，突然笑了，“師父，你口口聲聲說養我育我，卻終究還是不算太瞭解我啊。”
趙無因望着洛山水突然轉變的神色，心裏咯噔一下，突然冷汗直冒，“你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
“師父你猜得不錯，正如你現在心裏所想的，所害怕的。很遺憾告訴你，我來找你之前偷偷潛回了南陵城一趟，特意在毫無防護的情況下接觸了病患，以這種毒如此可怕的傳染力，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我已經中了毒，而且再不出意外的話，跟我近距離說了這麼久的話的你，也已經中了毒。”
“你瘋了，年紀輕輕的，你連命都不要了麼”趙無因幾乎急得要跳了起來。
“別怕啊師父，”洛山水笑得越來越放肆，“現在我都還沒什麼反應呢，說不準像您身體這麼好的，能抗過這個毒，不發作也是有可能的啊。”
“沒反應，等有反應就晚了”趙無因也無心思想其他，趕緊喊了兩個人將洛山水單獨關了起來，並吩咐這兩個人也不得和外界接觸，自己則一刻不停地跑到藥房裏給自己配製解藥了。
洛山水雖然武功不高，但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從那兩個蠢貨手裏逃出去簡直易如反掌，或者是趙無因一門心思都放在解藥上，所以對洛山水也有些疏忽。洛山水靠自己對醫藥味道的敏感嗅覺找到了趙無因的藥房，並躲在暗處偷偷記下了趙無因的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