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諸天亂世梟雄 >067、陰錯陽差
    李慕喬從那城門洞開的一隅一步步走來的時候,沒有人去攔他,也沒人敢攔住他。十萬大軍就在他身後那麼靜靜地佇立着,沒有人質疑那個年輕的將領,也沒有人質疑那兩個穩如泰山的副將,唯有風聲四起,衣袂如飛。

    竇春秋湊近了凌遲小聲道,“他這樣,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實在是不甚明智的做法。”

    “他已經改變了很多了,跟以前的他想比,已是不易。此情此景,若他不去,他便不是李慕喬,若我是他,我定會和他一樣選擇。但願”凌遲盡力壓抑了自己胸中的躁動,“但願他們都平安無事。”

    凌遲又嘆了一口氣,和李慕喬並肩作戰了這麼久,他已經很少唉聲嘆氣,但他此刻心中突然躁動起來,他在想,若花屠眼裏的那個人是他,該有多好,他也必將無比英勇,不顧一切向她走去,千軍萬馬,千山萬水,都沒有關係。只可惜,他沒那個資格。他撫着自己的胸口,眉頭又皺了起來,彷彿沉甸甸的深情將他瞬間壓垮。所有人都知道,自從花屠走了之後,凌遲常常會撫住胸口,彷彿有什麼隱疾舊患,只是沒有人知道,他撫住胸口,不過是因爲胸前,有那個人的一縷青絲,不過是因爲胸口,總會因爲那個人隱隱作痛。

    趙無因拉着一身武功使不出來的花屠走下了城樓。花屠看着不遠處朝自己走來的男人,心裏格外激動。

    “你就是自稱爲王族後人的小子”趙無因仔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他是見過李羨的人,不禁在心裏忖道,“果然長得有七八分相似。”趙無因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道,“你想和我們談什麼條件”

    “我還沒有想好。”李慕喬一雙眼睛都在花屠身上,他厲聲道,“先把我的人還給我”

    “還給你可以,即刻退兵”趙無因把花屠的胳膊拽得更緊,生怕藥物失效,花屠會像小鳥一樣撲棱着翅膀飛到花屠身邊去,畢竟他知道花屠武功不弱,他也不是傻子,他已經看出來李慕喬和花屠的關係,絕對非同一般,那樣爲了一個人奮不顧身,即便是讓他再年輕個七八十歲,也不曾有過那樣的衝動。

    “我有說我不退兵麼急什麼”李慕喬笑道,“都已經是籠中之鳥,前輩還怕我們長了翅膀飛了不成再說,就算我們長了翅膀,也是逃不出你們的天羅地網的。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花陵,焉得花屠。”

    “別再拖延時間,沒用的,你到底是退還是不退”趙無因道。

    “退,不過”李慕喬的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念頭來,“我這十萬精兵對你慵懶懈怠的庸軍,若退兵,的確是虧了。我有一個條件,我要李羨親自來和我談。我可以退兵,只要他親自來見我,和我談。”

    趙無因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李慕喬會提出這麼樣一個條件,一時竟不知道作何反應。

    “怎麼了閣下是做不了主,還是做不了主我十萬大軍可還在城外面候着,別讓我們等太久。”李慕喬笑,眉目間三分輕佻,七分驕傲。

    “那你且先退兵。”趙無因手心有點發汗,竟沒料到生平會遇到這樣的對手,而且是一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少年。他再三思忖道,“我立刻差人快馬加鞭去宮中稟報,宮中自會有人前來處理。”

    “好,我就在這花陵城等你消息。”李慕喬說着,復又登上了城樓,那守城身上藥力未退,拿不得劍,見李慕喬一身英氣勃發,竟本能地後退了幾步。

    李慕喬站在那城門之上,望着眼下十萬大軍,又望了望面部肌肉似乎都揪着的凌遲和竇春秋,喊道,“衆將士聽令,即刻退兵至三裏外,駐地紮營,我不在軍中,一切聽從凌將軍,竇將軍號令”

    李慕喬從城樓上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往後退。他站在花屠面前的那一刻,恍若天神降臨。

    他指了指趙無因的手,道,“若你再不鬆開,我可就真的不客氣了”

    趙無因聞言,鬆開了花屠。

    李慕喬微笑着向花屠張開了雙手,並不言語,眼神格外溫柔。花屠努力保持着自己身爲女子的矜持,但着實對李慕喬此時此刻散發出的魅力無法抵擋。她投入了了他的懷抱,徹徹底底,衆目睽睽。

    夜已深,花陵城外三裏,十萬大軍安營,火把照亮了半邊天幕。花陵城裏,亦是燈火通明。沒有人睡,沒有人敢睡,士兵不睡,因爲怕隨時會上戰場,隨時會受到死亡的威脅,百姓不睡,是因爲怕隨時會打仗,流離失所,朝不保夕。戰時,所有人都命如草芥。

    戰爭,疾病,貧窮,愚昧,亂世之中,百姓飽受煎熬卻只能苦苦掙扎,身不由己。城內,城外,不知有多少人在祈禱,或者,心存僥倖,不戰,便好。苟延殘喘於世間,即使卑微,也好過在戰亂中淪爲無名之鬼。

    但那一夜,李慕喬睡得像一個孩子,他帶兵打仗已有一段時間,許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他太累了。他睡得那樣沉,那樣深,躺在那裏整個人彷彿陷入了無底的黑洞中,甚至發出了輕微的喘息聲,這聲音花屠在黑暗中聽得格外清楚,因爲這聲音就在她耳朵旁邊,如夜色,如微風,如海浪一般慢慢起伏着。他睡得那樣熟,因爲他在花屠身邊,他知道在她身邊,他一定是最安全的。

    花屠抱着李慕喬像抱着一團棉被,暖暖的,滿滿的。但她突然想到,曾經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如自己現在一般抱着他的身體,這讓她一瞬之間心冷了下來。花屠想起了她在李慕喬門外的那一夜,想起了那個女人從自己身邊走過時那種驕傲的眼神,想起了自己對自己說過再也不會原諒他之類的話。花屠突然愣住了,女人,難道永遠是善變的麼,這麼容易就心軟,這麼容易就原諒,這麼容易就回頭。想到這些,花屠就甩開了熟睡中李慕喬的手。李慕喬沒有醒,花屠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心裏一瞬如一團亂麻,混亂至極。想起他和莫玉痕的那一夜,他越好看,她越嫉妒,他越好看,她就越難過。

    花陵城的白天,陽光媚得喜人。花陵城守城府邸上,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照在花屠臉上,她的輪廓從未如此溫柔,李慕喬看得有些呆了。

    “王后到”隨着下人一聲喊,趙應知一身華服從門外走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在場的所有人都跪下迎接,唯獨李慕喬和花屠紋絲不動。趙應知走過花屠身邊的時,原本站着的花屠竟莫名覺得腿有些發抖,這個女人,氣場十分強大,不怒自威,不嬌而貴,與尋常女子大爲不同,雖已半老,仍算動人。

    “爲什麼是你,不是李羨”李慕喬道。

    “我與他夫妻幾十載,他就是我,我就是他。”趙應知笑道,竟十分溫柔,她看着李慕喬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的確,以她的年齡,以她的身份,看李慕喬像看她的孩子,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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