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霸府 >第一卷 烽火邊城 第二章 陳家塢
    魏晉時期,男子多用單字爲名,表字多用”子“,“之”,“敬”等,所以何遇也給自己起了個“遇之”的表字。“

    何遇有些模糊記憶,老家常熟在東晉時應該隸屬晉陵郡,所以也不管對錯,脫口就說了。

    天寒地凍,牛車上忽然多了何遇這樣一個言語可愛的同齡人,林燈兒心情寬慰不少,好奇又問:”遇之小郎君,都說江南特別漂亮,真是這樣嗎“

    二十一世紀的江南,富甲一方,東晉時期的江南何遇卻是沒有親見,只得泛泛談到:”嗯,還行吧,倒是比北方安定一些,窮人還是很苦的。“

    ”嗯,不打仗就好,大夥兒都說,江南是很好的,特別漂亮。“林燈兒雙手扶膝,臉上露出嚮往的表情。

    何遇心思一動,剛想說:”燈兒小娘子,有機會我帶你去江南逛逛。“

    話到嘴邊,急忙硬生生打住:”現在是東晉,戰亂頻繁,自己雖有一身本領,但能否在亂世活下來還很難說,江南哪能說去就去呢。“

    兩人輕聲說着話,倒是讓何遇身上的疼痛忽略不少。

    牛車咯吱咯吱在雪野裏行了大約三個小時,天色漸漸黑沉下來,風雪更是越來越大。

    這半天功夫,何遇也弄明白了:”這老者名叫林肅,世代軍戶,今年剛過七十,生有三個兒子,都死於戰亂,只留下小孫女林燈兒相依爲命。“

    祖孫倆如今投靠在雁門郡陳家塢過活,今天是給塢中售賣木炭去的。

    何遇在腦海中快速檢索相關信息:”西晉末年,發生八王之亂,內遷胡族趁機作亂,大殺漢人,稱爲五胡亂華。中原老百姓爲了活命,或是逃往江南衣冠南渡,或是逃往遼東,不能遠離本土遷至他鄉者,則糾合宗族鄉黨,屯聚塢堡,據險以自守。”

    塢堡之所以能夠在亂世生存下來,一方面是因爲塢堡有不俗的軍事實力,另一方面也因爲戰亂頻繁,統治者無暇顧及。雙方互相妥協,塢堡繳納一定稅賦;統治者授以塢堡一定政治地位,默認其存在。

    又走了大半個小時,牛車戛然停住。何遇透過漫天風雪望去。兩座山崗之間矗立着一座塢堡,甚是雄偉。塢堡大門朝南,塢前一道寬闊的護城河,結着厚冰,看樣子足有二十米寬。一座吊橋半拉在空中。塢堡上旌旗獵獵,火把通明,顯然是有人正在值守。

    林肅衝着城牆高聲喊道:“上面的兄弟聽着,我是林肅老倌兒,賣炭回來,快開城門。”

    一連叫了好幾聲,塢上終於有了迴應。有人舉着火把往下瞭望。

    不一會兒,塢堡左側的一扇角門打開,一隊舉着火把的武士,各執兵杖弓矢,魚貫走了出來。

    吊橋緩緩落下。

    “駕”,林肅一揮牛鞭,牛車駛上吊橋,來到城下。

    一個相貌粗豪的武士迎了上來:“林老爺子,今天這麼晚,路上不順利嗎。”

    一眼看見車上的何遇,臉上頓顯警覺之色:“這位是誰,瞧着面生,不是咱塢裏的,林老爺子,你怎麼把外人帶進來了”

    林肅從懷裏掏出兩枚木牌,一邊遞給武士查驗,一邊解釋:“這位小郎君叫何遇,江南人士,來北地尋親,不想遇到山賊,被丟在雪地裏,我就把他救了回來。”

    何遇人生地不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也不說話,只是衝着武士傻笑。

    武士看着他怪模怪樣的樣子,皺皺眉頭,吩咐道:“林老爺子,現在世道不太平,可不敢大意啊,既是如此,明天你去找管事,給這位小郎君領個腰牌。”

    說罷揮手放行。

    林肅弓腰點頭,趕着牛車進了塢堡。

    等離得遠了,何遇才小聲問:”燈兒小娘子,這陳家塢進出都要盤查,可真是小心啊“

    林燈兒點點頭,心有餘悸道:”可不敢大意,去年山那邊的山陽塢因爲混進了羯胡,一夜之間,八百餘口人被殺得乾乾淨淨,那麼大一個塢堡,說沒就沒了。“

    何遇剛從現代穿越過去,雖然從書上知道,東晉兵荒馬亂,是十足的亂世,但畢竟沒有親身經歷,感覺還不那麼深刻。但這種慘烈的事情從林燈兒口中說出,一下子就給何遇強烈的震撼。

    何遇暗自給自己提醒:”今後的日子要走一步看三歩,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塢內面積很大,建有不少亭臺屋舍,但風雪迷茫,視線不佳,卻是看不真切。

    牛車沿着塢堡內牆向左又走了一刻鐘,拐上一個小山坡,便停住了。

    山坡上有三間茅屋,四周一圈籬笆圍成一個小院,顯然是到家了。

    林燈兒抖一抖頭上身上的雪,跳下牛車,伸手來扶何遇:“遇之小郎君,你小心點兒,到家了。”

    坐在牛車上顛簸了半天,終於可以下地了。何遇想都沒想,一側身子,便跳下地來。腳尖剛一接觸地面,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兩眼一黑,身子就軟了下去。

    啊

    林燈兒驚呼一聲,急忙抱住何遇身子。

    林肅聽到聲響,急忙伸出大手,架住何遇胳膊:“小郎君,可有哪兒不舒服”

    何遇喘了幾口粗氣,胸口疼痛減輕不少,回道:“這會兒好多了,估計是腿腳坐麻了,不礙事。”

    祖孫倆架着何遇胳膊向茅屋走去。大雪積滿院落,腳踩上去軟綿綿的,像是渾不着力。

    三人進到最西邊一間茅屋。雪光從窗戶紙透進來,依稀可以看到屋內僅有一牀,一案和兩張小木樁。小木樁顯然是當做凳子用的,透出滑亮,而那張小木牀也較現代矮了不少。

    何遇知道,魏晉之前漢人都是席地而坐,傢俱都比較低矮,正是從東晉開始,傢俱纔開始有漸高的趨勢。

    祖孫倆將何遇扶上木牀,幫着脫了鞋襪,拉過一牀被子蓋在他的身上。何遇輕輕一摸,牀底下鋪着厚厚的麥秸稈,被子是粗麻布縫製的,裏面填充着像棉絮一樣的東西。何遇猜想,這填充物八成是曬乾的葦絮。這個時期,中國還沒有棉花,有錢人家禦寒多用絲棉細帛,動物毛皮;窮人家只有用麥草,蘆花了。

    林燈兒從門外搬來

    一隻炭盆,挑燃了火,點亮一盞小油燈,放在桌案上。青瑩瑩的燈火,不停地跳動,散發出家的溫馨。

    何遇心下感動,對着二人道:“謝謝你們,不然。。。我。。。”一時語塞,竟是說不下去。

    林肅呵呵一笑,輕輕拍打何遇肩頭:“小郎君,安心歇息,不要多想,誰出遠門沒有個意外,我給你找個郎中來瞧瞧。”轉臉又對孫女道:“燈兒,家裏還有喫的沒,給遇之小郎君弄點來,他肯定是餓了。”

    說着話,林肅推門出去了。

    林燈兒衝着何遇一笑,道:“遇之小郎君,你好生睡會兒,我給你做湯餅去。”

    林燈兒家三間正屋,東西向還有兩間低矮的草棚,便是廚房雞舍了。

    一盞茶的工夫,林燈兒端着一木製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是一碗湯餅,一小碗燉雞蛋。餐具是粗陶所制,甚是粗糙。

    林燈兒扶何遇坐起,便在牀上服侍他喫飯。

    湯餅像是後世的面片湯,又像是刀削麪。雞蛋羹色澤淺黃,清香撲鼻,顯示出林燈兒不凡的廚藝。

    喫完東西,何遇渾身暖和起來,手腳可以行動自如,胸口疼痛也好了許多。

    林燈兒收了餐具,從牀頭提起何遇的鞋襪,在炭火盆上烘烤。一股暖烘烘的腳汗味兒升騰起來,擴散到空氣中。何遇略微有些尷尬,偷眼瞧林燈兒,閃爍的炭火映襯着她通紅的俏臉,質樸而又美麗。

    林燈兒烤着鞋襪,忽然嘖嘖讚歎道:“人人都說江南好,這話看來不假,遇之小郎君,你的這雙靴子咱們北方就沒有,還有這襪子,我也從沒見過。”

    呃。。。呃。。。呃。。。

    何遇欲言又止,心道:“我的這雙鞋襪是部隊剛配發的特戰制式裝備,冬暖夏涼,堅固耐磨,十足的高科技,就是在二十一世紀有錢也沒處買,何況是一千六百多年前的東晉。”

    正沒法解釋,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一摸脖子上懸掛的身份銘牌,便摘了下來,遞給燈兒道:“這個給你。”

    身份銘牌是合金所制,俗稱狗牌,亮閃閃發出金屬光澤。

    林燈兒素手連搖,着急道:“遇之小郎君,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能要,祖父會罵我的。”

    “貴重”

    何遇啞然失笑:“燈兒顯然把銘牌當成了銀子了,這也難怪,東晉時期貨幣混亂,銀子還是比較值錢的。”

    ”燈兒小娘子,你看好了,這可不是銀子,是一種特別的鐵牌,你戴着玩唄。“

    怕燈兒還是不要。

    何遇故意裝作惶急的樣子說:”在我老家,病人送別人東西,是不可以回絕的,不然。。。不然。。。他的病就不會好了。“

    何遇信口胡說。

    ”啊原來是這樣“林燈兒大喫一驚,忙道:”遇之小郎君,我真的不知道,既是這樣,我就收下了。“

    ”嗯,這樣纔對嗎。“何遇把銘牌輕輕地給林燈兒戴上。跳動的燈火,映在合金銘牌上,閃閃發光,倒是頗爲別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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