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霸府 >第一卷 烽火邊城 第二十七章 搏命
    何遇知道,天雄堡的人潮攻勢要開始了。果不其然,戰鼓聲中,對方營寨中衝出大隊重甲軍士,鼓譟吶喊,推着壕車,開始強行架橋。

    壕車裹着鐵皮,折成三疊,下有軲轆,較之前幾日所用壕車,形制大了不止一倍,想必也是慕容楷支援的軍械。

    箭如雨下,石如雷擊。因爲對岸居高臨下的火力壓制,陳家塢這次沒有能阻擋天雄堡架橋。

    不到半個時辰,一座堅固的裝甲木橋已架設在護城河上。

    天昏地暗,慘淡無光。

    陳家塢守城將士,看着護城河上的壕車,彷彿看到了一條黃泉路。

    一旦失去護城河的阻隔,天雄堡人多勢衆的優勢便會發揮出來,那時,陳家塢能否守住,就不好說了。

    叮叮,叮叮。。。。。一陣清越的鳴金聲飄入耳中,天雄堡所有攻勢全部停了下來。戰場之上一片死寂,只剩下寒風呼號的聲音。

    暮色之中,天雄堡陣中緩步走出一騎,正是堡主刁豹。他全身披掛,臉有得色,四周一圈長盾護持。

    “陳宗主何在,歇馬嶺一別,刁某日夜思念,請出來一見。”刁豹衝着城上喊話。

    陳敬立於城垛之上,衝下一抱拳道:“刁宗主別來無恙,陳敬在此,閣下有何賜教。”

    刁豹陰測測大笑:“陳宗主快人快語,刁某也就直說了,陳家塢所依仗的不過是這二十丈護城河,現在護城河已破,城破只在刁某一念之間。”

    “不過,刁某愛惜人才,不忍見陳家塢生靈塗炭,所以好言相勸陳宗主棄城,同享富貴。”

    “刁某以項上人頭做保,前事不糾,絕不爲難陳家塢上下,陳宗主意下如何。”

    陳敬怒極而笑:“天雄堡謀我田地,殺我塢民,還說什麼同享富貴。前年,刁宗主攻打山陽堡,也是用項上人頭做保,最後殺得山陽堡雞犬不留。這樣的英雄壯舉,陳某雖未親見,還是略有耳聞的。”

    刁豹被當場揭短,氣脹了麪皮,大聲威脅:“陳宗主既是不聽良言,那老夫只有下令攻城了,可惜啊,陳家塢百年基業,上萬百姓就要毀在你這孺子手上了,哎。。。。。可惜,可嘆那。”說罷,打馬回陣。

    陳敬大怒,正欲盤弓射殺刁豹。何遇靠過來,輕聲道:“郞主息怒,請與刁豹虛以委蛇,寬限一日,卑職別有計較。”

    陳敬臉現疑惑,但素知他穩重多智,此時雖不便細問,但必有良策。

    陳敬依言,發出一聲長嘆,黯然喊話:“刁宗主留步,可容我思考一日,明日再做計較。”

    刁豹眼睛一亮,撥馬回頭,故作慷慨道:“陳宗主不愧人中龍鳳,識得時務,既如此,刁某便寬限一日,暫緩攻城,以候宗主佳音。”

    刁豹視陳家塢爲甕中之鱉,十拿九穩,能順取,自然不會逆攻。一旦陳敬獻城,落到自己手上,要殺要剮,還不是由得自己。聽說陳敬有一胞妹,姿容絕麗,到時倒要取來看看。他越想越邪乎,興沖沖回營去了。

    陳敬從城牆下來,衆頭腦聚到明堂議事。戰事發展出乎所料,衆人心情都非常沉重。大家心知肚明,郞主說考慮獻城,實爲託詞。

    陳家塢生死存亡,就看明日的廝殺了。無論成敗,在座必有不少人見不到後天的太陽。

    陳敬臉沉似水,對何遇發問:“遇之叫我拖

    延一日,可有良策”

    事關生死,何遇也不賣關子,單刀直入道:“天雄堡傾巢來攻,老家必然空虛,今夜我想和伯鈞兄率領塢中所有騎兵,直搗天雄堡老巢,以解陳家塢之圍。”

    何遇有專業的軍事素養,知道消極防守只會死路一條,積極防禦尚有一線生機。爲今之計,只有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以攻爲守,打個時間差,才能轉危爲安。

    當然,何遇這種想法,也是形同搏命。要是天雄堡防守嚴密,久攻不下,陳家塢的主力大部在外,刁豹一旦攻城,後果不堪設想。但若是坐以待斃,與天雄堡打消耗戰,城破只是早晚的事情。

    陳敬臉上肌肉抖動,神情猙獰,也不等別人發話,環視左右道:“我意已決,就按遇之說的辦,今日搏命是死,不搏命也是一死,就看大家的了。”

    衆人沒想到何遇想出這樣一招險着,細想來風險不小,但收益也大。與其等死,不如轟轟烈烈大戰一場。所以,陳敬決心一下,衆人並不覺有多恐懼,反而有一種沙場賭命的興奮勁頭。

    李鈞本欲和何遇一起出擊,但被陳敬阻止了。大軍一出,城內勢必空虛,李鈞是城防高手,需要他統籌指揮。

    乾坤一擲,陳敬決定親自出馬了。時間很緊,一聲令下,塢中騎兵迅速集結。輕兵急進,減重很是必要。衆將士卸了盔甲,只攜帶進攻武器,堅決做決死突擊。

    有死無生,向死而進。

    燈兒也是一身短打,槍箭齊備,緊隨何遇身旁。今日之事,兇險異常。何遇若死,燈兒必不獨生,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夫婦同死來得痛快。

    燈兒出身軍戶,武藝不弱,只是不曾上陣廝殺過。今日首上戰場,身邊就是摯愛夫君,心中與其說是緊張,不如說是興奮,甚至於些許崇高感。

    騎兵守城用途不大,這次孤注一擲,陳家塢能上馬的都來了。

    上至白髮老人,下至弱冠少年,勉強算來有八百多騎。

    何遇環視四周,陳卿雲、李鈺都束裝待發,年過七旬的老總管李令也策馬挺槍,立於戰騎之中。

    此計爲何遇所提,便由他全盤指揮。爲掩人耳目,何遇決定,將八百餘騎,分成十二撥依次從西、北、東三門悄悄通過,沿着小道急走,半個時辰後在歇馬嶺匯合。

    早有哨探回來報告,三門敵軍已撤離大半,可以放心繞過。

    一聲令下,衆將士人銜枚,馬裹蹄,悄無聲息依次帶離。何遇催馬剛動,陳卿雲拍馬過來,和燈兒一左一右靠在何遇身邊。燈兒老大不願意,嘴巴撅起多高,一句話也不和何遇說了。

    何遇心中有事,管不了這些兒女情長了。半個時辰之後,衆人在歇馬嶺會齊,清點人數,一騎不少,表明分進合擊的戰略已然成功一半。

    天雄堡距陳家塢七八十里,得有一個時辰才能趕到。衆人催馬疾馳,終於在半夜時分趕到天雄堡城下。

    天雄堡建於兩山之間,是一座巨大方城,四角同樣建有角樓,只是因爲沒有活水,城樓前面沒有護城河。從建築規模來看,天雄堡又比陳家塢氣派不少。

    今夜無月,北風呼嘯,四周漆黑一片,遠處的山影像各種怪物一樣高低起伏,陰森森像是要躍起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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