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世子爺早已對鎮西將軍孤城的詭譎陰狠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嚇得滿頭冷汗。
中門被暴力摧折,兩塊巨大的門板鑲嵌在庭院裏,血泊從門板的邊緣匯聚出來,粘稠血腥。
庭院裏橫七豎八的屍體令人不忍直視。
鎮西將軍孤城就坐在食鐵獸背上,那怪獸身高近丈,給人一種兇悍的氣息。可怪獸背上,陰柔的將軍不修邊幅,足不履靴,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得虧還繫上了腰帶,否則那挺立的物什,必也明晃晃地掛在腿上,教人神魂顛倒。
“見過鎮西將軍!”梁茂業硬着頭皮說道,“有失遠迎,還望將軍莫怪。”
“世子爺,你不必跟本將客套。”孤城把手從琴女的褻衣裏抽了出來,惹得那琴女一陣顫抖,緊咬嘴脣,使勁夾住雙腿,險些一瀉千里。
梁茂業陪笑道:“將軍,裏面請?”
孤城冷笑一聲,揮了揮手,等候在中門外的將領策馬直入。
那將領身材高大,面容粗厲,背上一口烏金狂刀有尋常一人大小,駕馭神駿龍鱗馬,一言不發,甩手將一口方匣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那方匣在地上滾了幾滾,合蓋脫落,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就那麼滾了出來,停在梁茂業腳邊。
梁茂業定睛一看,那頭顱不是趙震又是何人?
世子妃周氏目睹庭院裏的慘狀,本就已經臉色慘白,胃裏翻江倒海。如今趙震的頭顱甫一滾將出來,那中年美婦驚叫一聲,終是忍不住,彎下腰,使勁乾嘔起來。
可嘔了半晌,只把一張風韻動人的俏臉嘔得透紅,半點禾歲物都沒能吐出來。
“將軍這是何意?”梁茂業壓抑着滿心怒火。
“何意?”孤城將目光從那風韻猶存的美婦身上移開,舔了舔嘴角,冷笑道,“本將順手爲世子爺清理府中的毒蟲,世子爺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來質問本將軍,這又是何道理?”
“將軍莫要欺人太甚!”梁茂業怒道,瞪着孤城,“我梁王府,好歹也是堂堂國戚!將軍破門而入,毀我王府中門,置天家顏面何在?!”
“放你孃的屁!”孤城破口大罵,將梁茂業罵得當場呆滯,似乎是難以置信,那陰柔將軍竟然如此粗鄙。
“梁茂業,別他孃的給臉不要臉。”孤城冷笑道,“天家顏面?嘿嘿,你梁王府厲害得緊!先是幹燕國皇子,然後搞雲海仙門的大公子!你以爲你他孃的是誰,天王老子?他孃的,天王老子都沒你牛逼!”
“你,你,你!”梁茂業氣得渾身顫抖,拿手指着孤城,臉色漲紅,狠狠地喘息,幾乎馬上就能背過氣去,“污言穢語,有辱斯文!”
“斯文?嘿嘿,世子爺飽讀詩書,倒是給本將軍講一講,什麼叫斯文?”孤城滿目戲謔,語氣輕佻,“縱容門客滿城呼喊,雲海仙門大公子白澤便是刺殺燕國皇子趙威遠的刺客?梁茂業,就你這豬腦子,也敢自稱天家顏面?鎬京那邊可丟不起這個人!”
梁茂業臉色青紅交加,只覺得兩眼發黑,蹬蹬蹬往後倒退三步。
“茂業!”世子妃周氏趕緊扶住梁茂業。
世子妃周氏慌忙之間,胸脯與梁茂業的身體親密接觸,被擠壓出令人矚目的飽滿弧度。
直戳得琴女渾身燥熱,口渴難耐。
最是美好少女心,可最是動人,還是少婦情。
孤城有些意動,世子妃生過兩個孩子,身上那種女人味不是尋常少女能有的。尤其是生過孩子,那豐腴的身段,飽滿的胸脯,圓滾滾的臀部,讓這位邪佞的將軍不禁心猿意馬起來。
狂刀賀良見狀,右手握拳,放在嘴邊,輕輕咳了一聲。
自家將軍那副德行,賀良自然是心知肚明。
好歹世子爺事先做了準備,把周氏帶了出來,明確告訴孤城這就是世子妃。否則以孤城的尿性,真能幹出半夜偷偷摸摸溜進人家閨房,一頓操作,把人直接擺置了這種荒唐事。
事後拍拍屁股走人,來個神不知鬼不覺,難不成那少婦還敢到處宣揚不成?
再不濟,打死不承認心知那少婦是何身份,只道喝多了把她當成了丫鬟侍女,隨手就擺置了,誰又能奈他何?
還不是得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吞。
孤城一聽賀良咳嗽,側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賀良只當沒瞅見。
“世子爺,本將軍也並非存心刁難你。”孤城說道,“國師飛劍傳書,命本將軍火速趕來郡城,處理梁王府刺客一案。可本將軍甫一到這裏,便聽聞王府門客並兵馬司全城緝拿仙門大公子,理由竟然是他孃的刺殺燕國皇子趙威遠!此事後果之嚴重,本將軍不說,世子爺也明白。”
梁茂業臉色難看。
孤城示意賀良呈上錦繡山河,抓在手裏,說道:“仙門大公子就在這把摺扇裏,世子爺如何打算?”
梁茂業盯着地上趙震的頭顱看,深吸一口氣,說道:“將軍殺得好!”
孤城斬殺趙震,意思很明顯。
梁王府門客造謠生事,非殺不可以止流言。
梁茂業胖是胖了些,可並不傻。能當上梁王府門客,不說聰明絕頂,至少算是有些手段。別的不說,只是那鄧印河,遠不該做出圍剿仙門大公子這種蠢事。
可他偏偏就是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茂業能想到這裏,孤城自然也能。
所以這兩隻老狐狸,在孤城問出“世子爺如何打算”的時候,梁茂業就心知,眼前那個放浪形骸的狂徒,在逼背後的推手現身。
就眼下來看,鄧印河,趙震,乃至於商焱,再加上跪在中門外被揍成豬頭的兵馬司總兵曾憲明,極有可能,都是背後那隻推手的人。
還有沒有更多,天知道。
梁茂業把目光直接放在了中門外,隴海郡太守李文致身上。
只見李文致面如土色,也不知心裏在想什麼。
梁茂業暗自倒吸一口涼氣。
孤城行事狂狷,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看似他是在郡城大鬧一場,把曾憲明揍成豬頭,砍了趙震的腦袋,又撞倒梁王府中門。
可這個男人的每一步,都有深藏其中的用意。
旁人看來,孤城枉顧綱常,嗜殺成性。可孤城殺這些人,實際上,卻是在砍斷背後那人的左右手。逼得他若是想繼續攪亂局面,就必須安排新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