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天尊……那又是什麼！？”
看臺之上，一衆修士盡皆失色。
今日發生的種種，已經徹底擊碎了他們對四境至尊這一境界的認知。
先是王瀚劍陣起龐然執劍者，身高十餘丈，簡直如同《九州異聞錄》裏記載的夸父族一般，巨大無比。
再有白澤化身黃金巨人，比肩執劍者，神威浩蕩！
“這兩個小輩着實有些誇張。”仙門宿老相互傳音，“此戰恐怕要打碎這座道場，衆師兄弟且出手，看這兩個小娃娃究竟能鬧到什麼地步！”
“一起動手！”
仙門宿老同時起身，手掐法印，各色真元傾瀉而出，化作一道道符文鎖鏈，打向道場。
“長老們出手了。”雲忘歸說道。
衆人的視線紛紛集中在那一道道符文鎖鏈之上，只見神通顯化，看臺上諸多修士只覺自身距離道場的空間扭曲起來，彷彿俶忽之間遠遁十數裏，可身形分明就在看臺上紋絲不動。
詭祕神通令衆人面露驚異，可面對仙門宿老出手，他們也只敢相互傳音交流，不敢高聲言語。
“縮地成寸嗎？”陸沉目光深沉，看向道場中央的兩尊巨人，變化的確是真實發生了，在外面看去，那兩尊巨人的身影，已經縮小許多。
或許應該說，不是那兩道龐大的身影變小了，而是他們的眼界變大了。
本質上那兩道身影並沒有變化，只是他們的眼界，彷彿是從地面仰望，突然轉換成從山頂俯瞰。
道場當中，王瀚被白澤突然顯化的黃金髮相驚了片刻，立刻發現那道黃金巨人和他劍陣所化的執劍者並不相同。
前者彷彿就是一個活人，而後者，完全是劍氣所化！
巨劍術。
白澤催動劍訣，飛劍初一迎風就長，化作一把巨劍，被黃金法相抓在手裏，威風凜然。
場上兩尊巨人已經讓看臺上的諸人瞠目結舌。
下一刻，兩尊巨人已經橫劍戰在一起！
只見場中風雲變幻，劍如驚龍。那兩尊巨人每一劍揮出，雙劍碰撞發出的聲音，都有如地裂山崩，摧枯拉朽。
雙方對劍不過數十，整座道場已經被踐踏得慘不忍睹，劍氣橫衝直撞間，更是溝壑縱橫，道場結界光影斑駁，彷彿下一刻他們就會殺出道場，將這片天地攪得四分五裂！
“轟隆隆！！——”
白澤手持巨劍，與那執劍者奮力搏殺。
那劍陣所化的執劍者每一劍都重若山嶽，靠近執劍者的身體，更是劍氣纏繞如滂沱大雨，不過片刻，已經將白澤身上的道袍斬得到處都是劍痕。
饒是黃金法相防禦驚人，也被那縱橫交織的劍氣不斷斬出血痕。這還是白澤真氣護體的結果！
不僅如此，白澤一劍青龍，斬斷那執劍者左邊臂膀之後，那條龐大的手臂頃刻炸碎，化作一股沖天而起的劍氣，有如玉山雪崩，迎面撞向白澤的面門，若非橫劍及時，擋在面前，此刻白澤已經被那股蠻橫的劍氣衝得頭破血流！
“喈！！——”
執劍者發出刺耳的劍嘯聲，手中大劍一記橫掃，帶起潑天劍風，斬向白澤黃金法相的右肋。
白澤迫不得已，左掌怒拍而下，體內真氣鼓盪，玄玉掌登時將巨大的黃金左手覆蓋上一層黑玉般的光澤，狠狠地拍在執劍者橫掃而來的大劍上！
“嗤！！——”
場中金鐵交鳴聲響徹雲霄。
場外看臺上，觀戰諸人盡皆駭然。
“快看！……那個執劍巨人的左臂，又長出來了！！”
“無量天尊……徒手接劍！！還得是白澤師叔，換做是我，早就被那執劍巨人砍成兩半了……”
“你們快看……白澤師叔的手，好像流血了！！”
裴果果聞言頓時緊張起來。她和陳平所在的位置正好在白澤的黃金法相背後，看不真切。
果然，白澤一劍逼退那執劍者之後，收回左手，竟有鮮血灑落！
“嘶——”
白澤眼見那執劍者被他砍下的左臂恢復如初，倒吸一口涼氣，心知此路不通，必須得用劍陣破劍陣。否則即便是這一招會讓王瀚消耗頗多真氣，接下來的戰鬥，相當一段時間裏他也佔不到便宜，只能被那執劍者壓着打。
畢竟那執劍者乃是劍陣催化，劍氣不絕，他便能無視所有傷害，與白澤的血肉之軀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原本白澤以爲這一戰不會有太多變故，可沒想到王瀚一上來就給了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那道場之上的年輕劍修還沒什麼事兒，反倒是他左手被砍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一身道袍破破爛爛，果然是戰局當中，不可有絲毫輕敵之心。
“呵呵，小師弟要認真了。”看臺之上，雲忘歸忽然說道。
“這是要以劍陣對劍陣？”陳陽眼光毒辣，一看白澤的起手，就察覺到他的想法，“嘖，劍陣起手一般都需要足夠的時間，白澤這一手分身之法倒是玄奇，竟然能把劍陣起手的時間縮短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僅是陳陽暗自喫驚，看臺上那些仙門宿老都看出了些門道，覺得白澤祭出的四道分身不簡單。
可要去深究那四道分身玄奇之處爲何，他們一時間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五行劍陣！”裴果果歡呼起來。
五行劍陣，正是當初白澤在得林蕭指導修行《五行劍譜》之後，融合陶弘景所授天玄劍陣，所領悟的劍陣之法。
依靠此陣，白澤甚至能夠模仿當年林蕭劍開千窟城時，所用的劍道極招，五龍聽令！
只是兩者最大的區別在於，林蕭所用的五龍聽令，乃是純正五行劍意所化。而白澤遠沒有二師兄那般恐怖的劍力，五龍依託的正是劍陣本身。
“白澤，還不出劍嗎？！”王瀚大聲道，神色暴躁。
他所說的出劍，白澤自然清楚。
可那日和陶弘景交手，施展劍五、劍四時，隨之顯露的洞玄之威，已經讓白澤覺得頗爲棘手。
早在崑崙祕境，白澤已經憑藉劍三、劍四、劍五，以及劍一無量，成功開闢了四座洞天。
也就是說，如今他的修爲很詭異。
既是初入四境的人尊境，也是洞玄四重天的天尊境！
此等詭祕的情況，便是陶弘景見了，也告誡白澤，不要輕易去顯露自己的天尊境修爲。
其一，懷璧其罪。如今北境局勢動盪，白澤身處亂世之始，過分表現出他的異常，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其二，修行一事，還是要講究循序漸進。按理來說白澤尚未將人尊境修到圓滿，磨鏡映照真我，更沒有煉出世尊境的陽神，魂力不可能強到能初窺大道。
可眼下這種不可能已經發生，只能避免天尊之力的流露，以免反傷神魂，導致人尊境的修行變得困難，磨鏡久久不能映照真我。
白澤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猜測。
他之所以能如此詭異地開闢出四座洞天，多半是因爲他在崑崙祕境石山上所得的那枚金黃果實，讓他開闢了湖泊一般大小魂泉，以致他在魂力方面，即使沒有煉出陽神，也擁有了能夠初窺大道的恐怖魂力！
不過那日陶弘景並沒有過多詢問，是以白澤也沒有向他提及此事。
“你且勤加打磨劍意，加以掌控。”陶弘景後來告誡白澤道，語重心長，“爲師看你，若非全力以赴，出劍也罕有顯化洞天的情況。不過凡事總有例外，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陶弘景告訴白澤，顯化洞天后的劍意，和他未顯化洞天時的劍意，有云泥之別。
這也是白澤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對王瀚使用劍三、劍四、劍五以及無量這四劍的原因。
若真如陶弘景所說，這四劍配合黃金魂泉催生了洞天顯化，即便他不是全力以赴，使用這四劍，多少也沾有天尊之威。
人尊和天尊，畢竟隔着一座陽神。
頻繁使用那四劍，必然會導致洞玄壓磨鏡，讓他在人尊境的修行變得困難。
可見禍福相依，有時境界異常，不見得就全是好事。
“王瀚，我有不出劍的理由，絕非輕視你的劍道。”白澤朗聲道，四道化神分身劍意凜然，彷彿四把飛劍，分別對應金、木、水、土四種屬性，“五行劍陣，起！”
白澤雙手持劍，火宮陣起，五行劍陣在執劍者一劍斬向白澤本體的剎那，轟然成型！
“哈哈哈，來！！”王瀚神色瘋狂，道場之上，劍陣磅礴劍氣沖天而起，撼動道場結界，“戰個痛快！！”
“喈！！——”
執劍者龐大的身軀劍氣如龍，那巨劍怒斬而來，驚起中天颶風，宛若洪荒兇獸的咆哮。
白澤周身劍意勃發，雙眼染上妖異的紅芒！
劍陣對劍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