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問九州 >第一卷 南域篇 第38章 六公主
    九色靈鹿畢竟是九色靈鹿,日行千里的名頭不是蓋的,愣是生生甩開斗笠老漢和他身後的五名黑衣死士。

    “我錯了,大錯特錯。”白澤忽然說。

    “怎麼了?”兩人同乘靈鹿,慕輕靈沒有回頭,問白澤。

    “這一路,我們出獨山回河陽城,有意針對你爹的世家必然輪番派出死士刺殺我們。”白澤說,“既然如此,我們低調行事,豈不是正遂了他們的心意?”

    “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僅不能低調,還要反其道而行?”慕輕靈懂了。

    “大張旗鼓,橫行霸道!”白澤笑道,“我們就要把事鬧大,讓所有人看看,南域世家是如何大逆不道,膽敢刺殺堂堂河陽郡主的!”

    ……

    柳營,客棧廢墟。

    至尊元神出竅,激戰不止。下方,六公主趙靈兒也跟三名黑袍劍客來回拆了數十招。

    修劍,有劍招,劍氣,劍意,劍心。謝玄曾言,下劍殺人,中劍聚氣,上劍凝意,至劍唯心。所對應的,就是劍修四條大道。

    三黑袍走的刺客一途,練的就是極致殺人劍,走詭異刁鑽劍招,蟄伏黑暗,一擊斃命。

    如今正面相爭,已經失了先機。而六公主自幼失寵,幾乎是大公一手帶大,她腰間一條南海鮫絲並天柱山血玉蠶絲織成的上品靈器玉玲瓏,就是大公親自入南海、拜天柱,然後請煉器宗刀宗聖手黑無常親手打造的。

    要知天下名?器一石,煉器宗獨佔八斗,藏劍山莊一斗,餘下煉器名家共分一斗。

    趙盾悉心調教出來的關門徒弟,又與他血緣至親,悉得真傳,如何不是同齡人中的驕楚?

    六公主二八芳齡,可一身修爲早已跨入紅塵第三境,知微。

    三黑袍運劍如風,互相配合,劍招連綿不斷,刁鑽毒辣。可趙靈兒一身勝雪白衣纖塵不染,玉玲瓏在她手中大開大合,明明她被圍攻,卻好像是她主動出擊,隱隱竟然壓了聯手三人一頭,端是了得。

    那邊,趙盾與黃老邪虛空對峙,元神再拆百招無解,各自歸體。

    趙盾刀削尊容冷若寒霜,眼神精光爆閃,無極刀再出第三招,“天地歸一,萬象無極!”

    刀罡震動空間,一刀未出,已有萬千氣象。

    黃老邪搖身一變,竟化作邪劍本體,劍長三尺四寸,通體烏黑,剎那間千百劍氣縱橫而出,以方圓三十丈爲大弧,一半奔涌向趙盾,一半拉開距離,竟想一石二鳥,擊殺六公主。

    趙盾那一刀猛然收勢,真氣反噬心肺,被強行鎮壓,左手一豎,刀罡畫圓,震開陰邪劍氣。

    六公主只覺滔天殺氣奔騰而來,又戛然而止。再看趙盾,護體刀罡金氣如織,刀劍爭霸,以二人爲源點,附近民宿盡數被夷爲平地,一個向東展開的巨大弧形大坑,煙塵沖天而起。

    滾滾黃塵中,黃老邪人劍分離,御劍一劍取大公心肺破綻。

    “趙盾,你最大的弱點,就是那女娃!而那三人對我來說,可有可無!”黃老邪怪笑,若非趙盾強行收招,就不會被真氣反噬震傷心肺。

    如今六公主他是護住了,可那刀罡,他一劍足以破之!

    黃老邪劍指控邪劍,體內后土真氣如大江奔流,浩浩蕩蕩。邪劍勢如奔雷,比慕輕靈所御飛劍快了不知多少倍,只聽一聲巨響,邪劍已經撞上趙盾的護體刀罡,瞄準心肺破綻,一擊穿過刀罡!

    “黃老邪,你陰險狡詐。”大公低頭一看,邪劍通黑的劍尖突破無極刀罡,還在寸寸往裏深入,直指他的心肺,“然,能破本王無極刀罡,本王認你無愧血影樓邪劍名號!”

    “桀桀,”黃老邪怪笑,平凡面孔卻異常狡詐陰險,劍指發力,邪劍再入一寸,“大公,難得也知血影樓的名號!”

    “廟堂江湖,是這九州大地兩個世界。”趙盾不慌不忙,還有心情說閒話,“卻很少有人知道,王朝世家和江湖豪傑之間,還有一個蟄伏陰暗當中的刺客聯盟,血影樓。廟堂紛爭,列國爭戰,雖說十有七八是儒門策士口舌挑起,可你們這些蟄伏陰暗裏的人,也在背後推波助瀾,出了不少力啊!”

    “謬讚了。”黃老邪眼見趙盾護體刀罡以邪劍爲核心,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裂紋,心中冷笑,真氣鼓動,愈發猛烈了,“大公,來年今日,我會親自拜你,屆時自會告知,是哪家買你人頭!”

    “恐怕不必。”趙盾笑了一聲,霸道真氣丹田下沉,無極刀罡收縮,愣是擠壓邪劍往下沉了一尺!

    黃老邪心說不妙。

    “一氣上青天!”趙盾再壓,無極刀罡吱吱作響,黃老邪這纔看清,那不是被邪劍刺出的裂紋,而是刀罡相互擠壓的褶皺,“二氣抱太極。”

    嘩啦!

    刀罡擠壓到極致,轟然碎裂,可龐大的壓力也隨之硬生生將邪劍壓入地面。

    “三氣浩無極!”趙盾動了,一刀斬出,目光如炬,熊熊燃燒,“納命來!”

    至強一刀,萬象無極。

    “移形換影!”那一刀,混濛初開,萬象演化,黃老邪一眼看出,硬抗必死無疑。於是移形換影,竟以詭異神通,將自己的位置與邪劍對換,其人突然出現在地面之上,而邪劍被大公一刀斬飛,瞬間消失不見。

    黃老邪口吐鮮血,面色慘白。邪劍與他神魂相連,如今身體重創,必是邪劍受損。

    他停都不敢停,真氣一提,奪路而走。

    趙盾一言不發,冷漠一刀又出,卻不再是至強極招,刀氣縱橫百十丈,將黃老邪吞沒其中,劈得周身一百零八竅穴被灌滿凌厲刀氣,渾身浴血。

    “啊啊啊啊啊啊!!”黃老邪慘叫一聲,在柳營鎮道一丈深的溝壑裏爬了出來,御氣狂奔,頭也不回。

    趙盾收刀,殘餘刀氣橫掃而出,頃刻間三黑袍屍首兩離。

    “王爺爺,你沒事吧?”六公主見趙盾落地,玉玲瓏收回,纏在腰間,跑了過去,關切地問。

    “無礙。”趙盾搖頭。

    六公主一身白衣,腰間紅綢襯得她愈發水靈。雖稱不上絕色佳人,可眉清目秀,性格明朗,心思通透,也別有一番韻味。

    “小六兒,我南下離開王城時,欽天監監正曾密談與我,告訴我說南下河陽城,有一線生機。”趙盾說,“近日聽江湖傳言,河陽侯慕隨風欲反。我與河陽侯也算是忘年之交,當年先王在世,南域七城劍指王城,我奉命鎮守陰山長城,防止大周、衛國趁火打劫。”

    六公主安靜聽着,很是乖巧。

    “當年慕隨風統領邯鄲禁軍,護衛王宮周全,作爲禁軍統領,也算一方人物。”趙盾說,“後來他領兵出征,於虎牢關外東山之野,單槍匹馬,扛着大纛,直入叛軍軍帳,挑落何憲首級,驚爲天人。後來河陽侯馬踏南域世家,平七城之亂,轉戰北域。那時長城無險,我曾與他合兵清北,縱馬疆場,意氣風發。”

    “王爺爺還有這等意氣往事?”六公主巧笑嫣然。

    “我深知河陽侯爲人,他不會反。”趙盾說,“這恐怕,是有心之人背後推波助瀾。”

    “我父王的昏庸無度,王爺爺知道,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六公主聞言神情低落,“他都被香妃那個狐狸精迷得分不清東南西北,邯鄲上下,誰人不知這大燕天下,是司徒何宗棠和掌印大監王永說了算的?我父王,他的天下,有香妃那女人就夠了!”

    趙盾聞之默然,他是先王最小的兒子,本就無心廟堂紛爭。早年他受封密州,統九城,先王親封成國公,也是經年遊歷江湖,醉心練刀。

    直到先王駕崩,他才於江湖抽身。可返回邯鄲的路上,他接連遭遇刺殺,一連十九次,若非早年刀法小有所成,又得道門絕學無極心法庇佑,恐怕他連王城之路還未走到頭,就已經死了。

    他滿身是血,走過邯鄲朱雀門的時候,廟堂一片詭異的死寂。

    新王已於七日前匆忙登基,聽聞大公回來了,一身玄色冕服,親率王宮禁軍八百,甲冑加身,挎刀持槍,於朱雀大道直奔趙盾而去。

    燕王趙恆擋在趙盾面前,並不下馬,只是問:“王叔此番回邯鄲,所爲何事?”

    “祭拜先王。”趙盾視若無睹,徑直往前走,八百甲士不敢阻攔,紛紛讓路,噤若寒蟬。

    趙盾想起臨行前欽天監監正對他說的話,目光幽然,“小六兒,此番被你父王排擠出邯鄲,若我依監正所言行事,南下,想必將與你父王終有一戰。前路刀山火海,你若就此回頭,還來得及。”

    “王爺爺都不怕,我怕什麼?”六公主聞言一笑,“還是說,王爺爺是嫌棄靈兒是個拖後腿的?”

    “我怎麼會嫌棄你呢?”趙盾哈哈大笑,他半生沉醉江湖,重回廟堂,已然發現他以往熟知的一切都變了。

    先王勵精圖治留下的大燕江山,已經被他這位王侄敗得千瘡百孔。

    大公活了五十餘載,卻從未娶妻。他一直將六公主視若己出,當親生女兒對待,如何會對她心生嫌棄?

    趙靈兒甜甜一笑,挽着大公的胳膊。

    “小六兒,我們連夜趕路,去河陽!”趙盾說。

    “好。”六公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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