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寵妻如寶:夫君好計謀 >第170章 滴血認親
    眼見得這般說話好似將李梵音推得更遠,那廝眼下的疏離和陌生比起他初次入京的時候更甚,天家突然感到喉嚨一窒,好些原本打算揹着寧王說的話就這般凝滯在喉口。

    倒是李梵音起身難得地向天家屈身作揖,面上平靜無波的樣子瞧着還帶出些視死如歸的意味來。“皇上,此番入宮我自知未必便能安然歸去。不過薛岐應當告知了天家,我本也所壽無幾,皇上且當給我這個將死之人一個尊嚴,也不必髒了皇上的手。”

    若是親生子,當真是親生子在面前說這麼一番話簡直是活活在天家身體裏剮心,然而現下即便還少了薛岐說的那一步滴血認親,可是天家已然越看李梵音越將他當做了自己被寧王掉了包的嫡長子。李梵音此番越是疏遠喪氣他的心便越疼,天家自認待子女皆寬厚仁和,哪知竟無意間將這種關愛給了李瑾這個冒牌活,心下既是愧疚又是對柯獻的怨恨。

    “梵音,你別這麼說。朕在太子這事上根本沒有怪過你和裘家的小姑娘,那是太子他咎由自取的結果。你來了,朕心下無比歡喜。哎這一眼瞧去朕居然覺得你同朕年輕的時候倒是有幾分相像。”

    李梵音垂在身後的右手食指與拇指彈了彈,恭敬道:“那是梵音的榮幸。”

    “怎麼這麼說這或許是上天安排下來的緣分,是以朕一瞧見你便覺得歡喜,你且放心好好在宮裏頭養病,薛岐說你的病只要好生將養着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李梵音聞言怔愣了一下,竟然掩面輕笑起來,笑得天家面上隱隱帶了些尷尬之色,他纔好心地解釋道,“皇上這話聽着竟同父王一般,從臨山到京城那些來來王萬的醫者大夫無一不是這般說的。可是身體是我自己的,好與不好大夫說的我不信,唯有我自己感覺的才準。”

    天家想起了之前暗衛的回稟和薛岐的坦白裏都說到了柯獻刻意矇騙李梵音,還當做個先天不足之症來治療,這無非是想拖延病情真正地送人到黃泉。天家此番心下只有哀婉和痛惜,幾日之前他還能同裘禮燁平靜地談論起這個青年俊秀的不幸,尚心存僥倖這等人才又是柯獻的子嗣得虧是個短命的。

    唉當真是風水輪流轉想到那罪魁禍首天家簡直痛恨到了骨子裏,然而他現下對那廝卻是無可奈何,這叫他眼裏的戾氣更甚。

    “是以能如此便足夠了,”李梵音笑起來好似一束淡雅的清菊,因着他眉目間的光華很甚,是以如今慘白着面孔也叫人挪不開眼,“皇上,我心底裏感激。”

    “別這般說。”天家伸出右手,寬厚的掌心在李梵音肩上用力按了按。口中也沒有更多的話語,許是天家想到那般安慰的話已有太多人同他說過了,許是天家覺得這會兒他所有的承諾都還做不得數,他欠這個無辜罹難的孩兒太多太多。

    “對了,裘相府上那個小姑娘”天家心思一轉便又懊悔起當初的決定來,之前是爲了叫裘禮燁和柯獻膈應纔想出了這麼個陰損的計謀,可是事到如今李梵音已然二九年華而那女娃子過了今年十月纔將將滿十歲,這不是生生耽擱了李梵音的歲月

    李梵音倒是配合地點了點頭,“我之前便想提了,只是一直尋不到機會入宮。那裘彩擷年紀小、樣貌好,待到了裘姑娘的好年華,那會兒我或許早就化爲一抔黃土,我根本配不起那樣的人。不如皇上就此放了罷。”

    沒想着這麼一提倒是將李梵音灰心喪氣的那份心思給帶出來了,天家暗道一聲不好,連忙安撫道:“朕害怕那個粗魯的小丫頭配不上梵音呢。罷了罷了,此事暫且不提。朕帶你去瞧瞧你在宮裏的安置處可好”

    天家自己身子氣力不接,倒是因爲李梵音入宮了心情好居然起了在宮中游覽一番的心思。外頭的崔英早已等候多時,聽得天家這般說話連忙吩咐了左右小太監前去準備了兩副車輦,又差人將御花園重新打理一番順便將閒雜人等都清出去。

    天家這會兒倒是毫不避忌地給李梵音當起了指路的角色,平素裏對這宮中尚算滿意的天家難得地帶了些赫赧,因着他年歲高漸高而屬於走動品鑑,他怕現下宮裏的佈置會叫李梵音覺得不滿,畢竟是那般出色的一個人。

    “梵音,你來得匆忙殿中尚有許多來不及整理的,

    缺了少了都吩咐下人去置辦,宮裏什麼都有。”

    李梵音表情很淺,也不願拂了天家的好意,“喏,皇上厚愛了。”

    兩人遊覽了一下午,從李梵音的闞明殿到御花園,再從御花園到明德殿,但凡是主幹道上的殿宇天家都一一領着李梵音瞧了一遍,有時候兩人都覺得疲累便掀開車輦遠遠看上一眼。崔英中途催着人換了好幾次茶點,那太監皆是小跑着來回累得換了三撥人,就差遣那皇宮的傳令官來做這差事了。

    待最終傳召薛岐給李梵音在闞明殿裏把脈開了藥方之後,天家眼看着李梵音準備安置了這才支撐着疲累了一整日的身子回宮,路過御書房的時候突然鬼使神差地傳令今夜息在書房處。崔英機靈懂事自然安排妥當,到他捧着明德殿那些天家未處理完的摺子過來的時候便見天家站在一柄一人高的碧玉屏風面前,那屏風半側着對着內室是以只能影影綽綽瞧見一半天家的輪廓。

    聽到動靜,天家仍是一動不動地立着。崔英走近了才發現天家面色不好,天家昏迷醒來後便雙眼有疾,平素裏眸中好似蒙了一層眼翳一般,如今逆着燭火竟有些細碎的光點在裏頭跳躍。

    崔英不敢同天家並立,是以並不知道天家的專注給了何物。半晌,天家朝他招了招手,“你來,且瞧瞧像不像。”

    崔英領旨上前,才發現碧玉屏風上並立掛着兩副丹青,左邊的一幅是個年輕女子穿着一襲騎馬裝椅子颯爽地立於馬側,大風將她束好的頭髮吹得四散隱隱有些遮住了面頰,卻可以明顯瞧出來是個難得一見的好顏色;右邊的一幅崔英是知道的,是宮宴的時候天家偷偷吩咐畫師將李梵音的模樣勾勒下來,因是天家喜好的容色是以便想着尋個機會收了來。

    那會兒李梵音正好低頭攏了攏袖口,面前是一張墨色的小几,紅潤的面色是因爲飲了少許酒卻顯得溫文爾雅、玉樹蘭芝。

    一男一女,照理說再如何相像差距都很明顯,偏偏這兩人並立在一塊兒卻並不突兀。作畫的時候皇后娘娘將將及笄,面容中稚氣未脫,尤其以鼻尖上一顆黑痣獨自顯示着不凡的地位。再看那李梵音,那黑痣淺了,但由於不容忽視畫師還是隱隱點了上去。

    那位置竟是一模一樣

    “崔英,你是在那女人身邊伺候的,你來告訴朕這二人究竟像不像”天家梗着嗓音還帶着點賭氣的成分。初時他瞧不出個所以然來,然越瞧越覺得相似。他厭惡先皇后,如今年歲高了卻漸漸開始想念那份姝色,他開始正視了這確實是一個容貌不俗且遭了人暗算的可憐女人。

    “陛下,奴看着看着越看越覺得世子同皇后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您若是問奴哪裏像,奴也說不上來,可是那容貌那氣度分明是一個人似的。”崔英懷念那個護了他性命的愛憎分明的女子,他做了他僅能做的,原諒他這份明哲保身的心思,實則赴死容易、偷生則太難。

    是了那邊不是他一人這般覺得了天家難說聽了這答案是緊了一口氣還是鬆了一口氣。

    忽然門外頭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崔英立刻小跑步奔出去查看情況,原是那闞明殿伺候的小太監急急忙忙跑來稟告,崔英怕是那位的事立刻問了清楚這纔回稟天家。

    裏頭那位顯然是草木皆兵,沒等崔英回來天家聽到“闞明殿”三字自己踱了出來,見那小太監手裏是一方染了血的帕子,口裏哆哆嗦嗦地稱世子飲了藥之後吐了好大一口血。天家瞧見那扎眼的血色一時竟看得魔怔了,他前一刻是又氣又急後一刻居然平靜下來了。

    “陛下,是否擺駕闞明殿瞧一瞧世子的情況”崔英生怕他等不及要去,着手準備起車輦的事情,哪知被他一口回絕了。

    “不,你去把薛岐宣過來,只消得他一人知便可。”

    不一會兒薛岐便被車輦帶到了御書房內,他已然明白了天家的意圖,取了清水一瓢,玉碗一隻,沾取了那帕子上新鮮的血液少許復又從天家指尖取了一點。

    兩人圍在桌前瞧着,天家瞪大的眼睛一瞬一瞬地看着,忽而渾身一顫瞳孔緊縮,背在身後的兩手緊緊交握。

    只聽得薛岐平淡的聲音傳來,“皇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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