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站在馬車前,捂着口鼻,瞪大眼睛朝着這邊看過來的吳王李恪、程三郎還有李震,以及一位不知道姓名的將軍。
他們的身後邊,則是更多的人,全都嘖嘖稱奇地朝着這邊探頭探腦。
這一刻,祿東贊真有一種恨不得直接拿腳趾頭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球的衝動。
終於被解去了束縛,在那客房裏邊梳洗更衣之後的父子二人,終於有了一種如見天日之感。
各自從屋子裏邊出來之後,直接就父子相擁,相互拍打着後背,慶祝着劫後餘生。
一旁那幾位同樣得以活命的親隨,也都在頻頻地抹着眼淚。
擔心劫後餘生的祿東贊父子過於尷尬,所以程三郎等人都在前邊處理那些吐蕃使節團的成員。
此刻,酒樓內院,只有他們父子還有親隨,一番唏噓感慨之後。
整整被折騰了一夜,到現在粒米未進的欽陵聞着那飄過來的食物香味,忍不住摸了摸空癟癟的肚皮。
“阿帕,你餓了沒,咱們要不要先弄點喫的?”
聽到了欽陵這話,不管是祿東贊還是那票親隨也都不約而同地嚥了一口唾沫星子,朝着那近在眼前的後廚看過去。
自打程三郎等人躥出去之後,後廚又再一次被那些酒樓原本的廚子接管。
“這裏可有什麼喫的?”兩位親隨自然不能讓自家老爺和公子動手,趕緊快步趕了過去,抄着他們那半生不熟的關中官話道。
那位後廚頭子方纔也在前邊看了熱鬧,知道這些高原紅臉蛋的吐蕃蠻子正是吳王殿下等人特地來解求的貴人。
他自然不敢得罪,看到這兩人一副口水都要滴出來的樣子,趕緊討好一笑。
“二位大哥,有自然是有的,這些都是,不過那些已經裝盤的,小人覺得可能被小程太保下過藥現在,愛子欽陵已然成爲了階之下囚,使節團成員近百號人,還有那近百名護衛士卒,怕是自己都難以指使。
而自己身爲信得過的人,就只有幾位心腹親隨而已。
就連自己的摯友吞彌*桑布扎也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去,讓自己成爲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此刻,旦珠就跌坐在祿東讚的跟前,看到了自家老爺那仍舊在那裏不緊不慢地撫着長鬚,還在沉思。
旦珠忍不住小聲地提醒道。“老爺,之前小人問了那尼瑪,說是那扎西將軍,前前後後,已經派了至少幾波信使回吐蕃。”
“那扎西本就是陛下的心腹,而今他惡人先告狀,本就已經搶了先手。”
“雖然小人不知道他用什麼樣的手段,說服了吞彌副使還有一干使節團官員站在他那一邊。”
“而今就連公子被扎西等人毒打困禁,都沒有人願意爲公子開口一言。”
“這樣的處景對老爺太不利了,他們漢家有一句話,叫衆口爍金。”
“小人很擔心,他們會將與大唐和親失敗的一切過錯都推到老爺身上,說不定還會給老爺你安上其他的罪名……”
旦珠所說的這些,足智多謀的祿東贊焉能沒有考慮過?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怎麼就突然之間,變成了孤家寡人。
難道是因爲自己太過輕忽這隻使節團了,只覺得這幫子人與自己差得太遠,沒必須事事都跟他們明言。
這才導致了他們與自己漸行漸遠,甚至是離心離德。
現如今,再說這些,已經晚了,祿東贊從那些人的態度,作爲吐蕃第一智者他已經反覆推斷。
所得到的結論就是,最差的結果,就是自己與親兒子欽陵離開了唐境之後,直接被磨刀霍霍的扎西與次仁給弄死。
他們只需要以處置叛國逆賊的名義,提溜着自己的腦袋回去獻給國主。
最好的結果,自己與親兒子欽陵能夠活着平安回到吐蕃。
然後成爲這隻使節團和親失敗的替罪羊,運氣好一點,說不定就跟那尚囊一般丟官罷職。
運氣不好,指不定自己與兒子就會被扔進監牢裏邊,雖然肯定不會在裏邊渡過餘生。
可是就算是再有復起的希望,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再回到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位上。
一思及此,祿東贊忍不住悠悠地長嘆了一口氣,面對着這樣的選擇。
祿東贊甚至都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不一開始就接受大唐皇帝陛下的邀請。
大唐皇帝陛下,寬仁體恤,待臣工甚厚,且賞罰分明,確來自己生平僅見的明君。
而心胸狹窄,行事最是斤斤計較的國主莫說比肩,怕是就連給大唐皇帝陛下提鞋都還差點姿格。
一想到了這裏,祿東贊腳步一滯,眼中閃過了一道亮光,或許……
祿東贊走到了一旁抄起了大麾披上一面迫不及待地道。
“旦珠,你讓人守住院門口,任何人不得出入,老夫準備出去一趟。”
“小人這就去辦,只是現在天色已晚,老爺你這是要到哪去,可需要小人給你備車?”
“不用備車,備馬就好,至於去哪,一會你就知道了。”
祿東贊這才披上了大麾,推開了房間,步入了臺階,就聽到了一個陰惻惻的嗓音響了起來。
“喲,宰相大人,這麼晚了,宰相大人這是要上哪去?”
祿東讚的腳步一滯,瞳孔陡然一縮,他看到了那扎西手中那業已經出鞘,上面還掛着血跡的長刀。
“扎西平措,你這是在做什麼?!”
祿東贊並未後退,反倒是繼續步下了臺階,朝着扎西將軍面對面的走過去。
扎西看着那目光灼灼,一臉無所畏懼直面而來的祿東贊,下意識地想要退後彎腰。
最終,他頗有些惱羞成怒地止住了自己後退的身形,還很房間地揚了揚那柄帶血的長刀。
“末將本欲過來跟宰相說一說正事,奈何你的親隨,居然將末將視若無物,還意欲動手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