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都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又是這一隻大軍的主帥,大家自然不會反對。
就在這個時候,十數騎快馬卻從南城而來,而被他們簇擁着的,則是吐蕃贊普的心腹,御前副大臣桑吉。
不大會的功夫,桑吉就被帶到了李績的跟前,朝着李績恭敬地長施一禮。
李績撫着長鬚,面色陰沉地提醒着這位吐蕃來使,猶記得上一回送書信過來的,也是這位。
“不知桑吉御前來此,所爲何事?”
“見過大唐英國公,下臣此來,乃是奉了我家國主之命,特來詢問李兵部。”
“我吐蕃十分敬仰大唐,視大唐爲上國,而吐谷渾多次犯我吐蕃,壞我百姓生計。”
“我家國主憤慨之下,這才興兵以懲吐谷渾,而今,時間將至。”
“還請英國公爲了我吐蕃與大唐之誼,率軍退出此城,倘若,英國公答應。
我主可以與英國公在這那祿驛城下殺馬爲盟,指天而誓。只懲吐谷渾之首惡,絕不滅其社稷。”
李績看着這位站在跟前唾沫星子橫飛侃侃而言的吐蕃御前副大臣,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
這讓桑吉不禁有些喪氣,自己奉了贊普之命前來,就是希望能夠最後再搏一把。
說不定能夠將這些唐人給詐走,如果一來,就那些沒什麼鬥志士氣的吐谷渾兵馬。
在吐蕃的舉國之兵跟前,簡直就是土雞瓦狗。
拿下了這那祿驛城之後,再回師邏些城,好歹不算出師無功。
而且也等於是將吐谷渾北部險要之地盡數納入吐蕃之手。
回頭等清理掉國內的危險,再來收拾吐谷渾,那簡直是不要太輕鬆。看着這個幼子,今天如此乖巧恭順,李靖的心中非但沒有半點欣慰,反倒有些生疑。
站在府門口處,打量着李德狀道。“二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若是有事,只管告訴爲父。”
“當然,若是你想要離開長安,那是不可能的,其他的要求嘛,爲父可以考慮考慮。”
聽到了這話,李德獎原本亮起來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乾笑了兩聲搖頭道。
“那孩兒就沒事了。”
李靖看到李德獎那副模樣。既覺得可氣,又覺得可樂,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翻身躍上馬背,在一衆護衛的簇擁之下打馬而去。
看着父親那昂揚挺拔的身姿漸行漸遠,李德獎轉過了身來,朝着身邊的心腹親隨打了個眼色。
親隨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故意大聲地道。“公子,小人今日準備牽馬出去溜溜……”
李德獎迎着那幾名警惕打量着自己主僕二人的家丁的目光,不副不以爲意的模樣吩咐道。
“去吧,把我的紅雲聰也一塊牽出去跑動跑動,這段時間可是把它給憋得不輕。”
看到自家二公子沒有躥出去的意思,徑直入府而去。
這幾位奉了老爺之命看住府門,防止二公子逃竄出府的家丁總算是鬆了口氣。
一干家丁們也不阻攔,由着這位出入,反正只要公子呆在府裏就成。
李德獎騎着自己的座騎,牽着二公子的座騎,離開了府門後,徑直行出了街口。
在府門口家丁們看不到的地方,鬼鬼祟祟地然後拔轉馬頭,朝着府邸院牆的某處馳去。
而此時,李德獎擱下了筆,看着那封已經寫好的書信,吹乾了墨跡,用硯臺給壓在案几上。
扶了扶腰畔的橫刀和障刀,這才一手提着一個沉重的行囊,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然後鬼鬼祟祟地避開了衛國公府內往來的人,朝着跟親隨指定的匯合地點行去。
只是這纔行不多遠,就看到了一襲紅衣的孃親,站在前方不遠處,笑眯眯地負手而立,看着自己。
李德獎一臉懵逼地看着孃親一臉笑意,朝着自己迎面而來,不禁有些心虛地賠笑不已。
“娘,你怎麼過來了,孩兒不是剛纔去給你請過安嗎。”
喜着紅衣,英姿不減的李夫人走到了李德獎跟前站定,雖是女子,她的氣概卻絲毫不遜男兒。
“臭小子,你可是娘一手帶大,一手教出來的,你眼珠子一轉,娘就知道你想要做甚。”
李德獎雙手將行囊擱下,趕緊朝着孃親拜倒答道。
“孃親……孩兒錯了,可是孩兒這一回,真的想去幹一番爲國爲民的大事業。”
“孩兒打聽到了,在交趾之南的林邑國,真的有一歲可以三熟的稻穀。
若是孩兒尋來此物獻予朝庭,那天下百姓將再無缺糧之患。
這等爲國爲民的事情,孩兒若是不做,枉爲俠義之士。”
李夫人負起了雙手,看着這位英俊而又意志昂揚的幼子,不禁有些唏噓。
那張熱切的臉龐,還有那熾熱而又滿是期盼的目光,與夫君年輕時,何其肖似,李夫人輕聲嘆息道。
“看來呀,程三郎的那句俠之大者,爲國爲民。真的讓你過不去了……”
“行了,娘不攔你,但還是那句話,年輕的時候,好好肆意張揚,做自己問心無愧的事,就夠了。”
“孩兒明白,還請孃親相信孩兒的這身本事和孩兒的秉性,定然不會丟了爹和孃親的臉面。”
一襲紅衣的李夫人手指輕輕地指過李德獎那已然線條硬朗的面部輪廓,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容。
“嗯,去吧,別忘了,爹和娘,還在這長安等你還鄉。”
說完這話,李夫人的眼睛微微一紅,與李德獎錯身而過,徑直離開。
“娘……”李德獎扭過了頭來,看過去,只看到了孃親挺得筆直的身形,還有一襲大紅衣裙,漸行漸遠。
李德獎朝着孃親離開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眨了眨那發紅的眼眶,咬着牙根,提起了這兩個沉重的行囊,快步朝着遠處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