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能體會到,當初他的犧牲,也同樣帶給在乎他的人多大的悲傷與震撼。
御醫從裏頭走出來,一臉的狂喜,“世子,殿下在慢慢地退熱了。”
宇文嘯心頭微松,站了起來往明德殿去。
落蠻跪在明德殿前,執禮太監沒有要求她跪得如何規矩方正,是她自己挺着腰跪着,紋絲不動。
她始終沒辦法甩開前面二十幾年生命裏的一切,包括她的親人戰友,在這裏彷彿一切都很適應了,迅速地融入了生活,甚至開始談一場戀愛,養幾個孩子。
可去一趟雪狼峯,她本不紮實在北唐的根又開始搖搖欲墜。
像另外一個人那樣重新開始,是何等困難的事情?
沉思間,宇文嘯從身後輕輕地環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太子退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所有!”
他的聲音沙啞,蘊含着她無法辨明的隱晦情愫。
落蠻軟下來,靠在他的懷中,他下巴抵住她的額頭,落蠻輕聲道:“你有沒有過想忘卻所有,重新開始,卻發現怎麼都沒辦法擺脫過往的煩惱?”
“人都有過往,爲什麼要擺脫?”
“因爲往事回不去了,不擺脫只會自己難受。”
宇文嘯抱緊了她,“並非所有的事情都回不去,我們總得心存希望。”
“你不懂!”落蠻幽幽地說。
宇文嘯不做聲,眼底明滅幾次,有些話到了脣邊,想起那人的叮囑,卻到底沒能把到脣邊的話說出來。
時辰到了,兩人起身,執手回去。
落蠻靠緊了他,今晚的風總覺得特別的寒冷,天黑透了,卻總覺得是鉛雲沉沉壓過來,壓得無法喘氣。
他身上的沉香氣息淡了很多,許是這風太大吹散了,落蠻心頭胡亂地想着,卻怎麼都沒辦法像往日那樣開懷起來。
兩人回了依蘭閣睡下,雖然還是同睡在一起,但是卻幾乎沒有怎麼交流,因爲他幾乎是沾牀就睡着了,睡得很沉。
落蠻側身過去,腦子裏依舊是亂糟糟的一團,最後執着他的手心裏才感覺踏實了點兒,慢慢地靠近過去,把頭枕在他的胸口。
片刻之後,她整個跳了起來,臉色煞白,用力拍着他的臉,“宇文嘯,宇文嘯!”
連續拍了幾下,宇文嘯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顯得特別的疲憊,“嗯?怎麼了?”
落蠻眼底還有驚悸未褪,“你……你剛纔心跳停了。”
宇文嘯緩緩地笑了起來,“怎麼會?”
他拉着她的手貼在他的心臟上,那心跳聲噗通噗通地從她的手心傳了過來。
“你是不是太累了?”宇文嘯撫摸着她的臉,問道。
落蠻怔怔地道:“或許是的。”
她的手沒有移開,就放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那跳動着的心臟,心裏莫名地覺得有一絲恐懼,是自己太累了出現幻覺還是因爲什麼?
他抱着她,輕聲道:“我練的內功心法,有時候會在入睡之後進入龜息的狀態,一般在疲憊的時候會這樣,把身體所有的消耗降到最低,這樣就能快速修復體力。”
“原來是這樣。”落蠻緩緩地枕下頭,“那這個內功心法,以後教我,我也要練。”
“好!”
他緊緊抱着她,她的心跳聲還是如同擂鼓一般,可見剛纔着實嚇着了她。
落蠻睜着眼睛,陷入了一片迷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