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又是一個開組會的日子
晚上六點半，顧秋風來到了405室。
一隻腳剛踏進門，他便看到，今天這間屋子裏，來了不少陌生面孔。
除了五位師兄師姐外，十幾個男生女生圍繞着中間的桌子或坐或立，正樂呵呵地聊着天。
然而，隨着顧秋風的到來，屋子裏的嬉笑打鬧聲頓時戛然而止
什麼情況啊這是
他疑惑不解、一臉懵嗶。
“諸位”吳剛突然站起來說道：“你們要找的人來了。”
他話音剛落，兩個靠近門口位置的女生就湊了上來。
“你就是大一的顧秋風”
“那篇南宋末年遺民詞人研究真是你寫的”
迎上那一雙雙或驚訝、或懷疑的眼神，顧秋風這才弄明白，這些人是來幹啥的了。
“那篇論文是我在趙老師的指導下完成的。”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謙虛的態度。
“哦。”
“我明白了。”
兩個女生點了點頭，返身坐下。
顧秋風：“”
什麼你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可以啊，哥們兒，大一就在文學遺產上發文章了。”
“老吳，老鄭，團隊裏有這麼個厲害的學弟，以後你們的壓力就大嘍”
“哥們兒，有點硬功夫啊。”
“學弟，留個電話唄”
“”
好不容易打發走這羣前來圍觀的碩士、博士，時間已經到了六點五十分。
405室恢復了難得的寧靜。
“秋風學弟。”吳剛笑着問道，“出名的感覺咋樣啊”
“別提了。”顧秋風擺了擺手，“這兩天把我煩都煩死了，電話費蹭蹭往上漲。”
“你這也算是幸福的煩惱了。”鄭宗緒從櫃子裏拿出六隻高腳杯，在桌子上一字排開，笑道：“喝杯香檳，慶祝你旗開得勝。”
“這這不好吧。”顧秋風道，“論文目前還沒刊登出來呢。”
“嗨。”孔澤抓起瓶子就往杯子裏倒酒，“文學遺產都接受稿件了，刊登出來還不是遲早的事”
李小紅走了過來，指着裝香檳的瓶子道：“這也不是什麼高檔貨，掏寶上打折買的。”
“我說，咱們快點喝吧。”施文秀看上去有點着急，“等會兒趙老師來了，一聞到酒味，估計就控制不住自己嘍。”
提到趙弘生教授的酒癮，六個人都笑了起來。
“叮”
下一刻，六隻杯子碰到了一起。
顧秋風仰起脖子，張開嘴巴，一飲而盡。
emmmm
香檳就是這個味道嗎
怎麼跟商店裏三塊錢一瓶的雪碧差不多
“老吳，老鄭，顧秋風來了沒有”
六個人喝完香檳，杯子還沒來得及放下，門外的走廊上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這聲音的主人，顧秋風還有點印象，不就是孔澤口中的“嗶王”韓灰麼
聽他這語氣，好像跟我還挺熟悉啊
可是我跟他不熟啊
這傢伙不會是個自來熟吧
心念電轉間，顧秋風連忙轉身，看着門口的方向。
顧秋風都看愣了，這傢伙，幾天不見怎麼又飄起來了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我說老韓，今天怎麼有空來我們405轉轉啊”吳剛皮笑肉不笑地打了聲招呼。
“呵呵。”
韓灰笑了兩聲，目光在六個人身上掃了幾眼，隨後徑直朝顧秋風這邊走來，一開口就是一句怪話。
“你就是大一的那個顧秋風挺牛嗶啊，不聲不響論文就被文學遺產給收錄了，話說那篇論文是你寫的麼”
“這嗶特麼是來找茬的吧”
顧秋風臉上笑意滿滿，心裏卻是怒意叢生，說話就好好說，用的着陰陽怪氣的麼再說，勞資也沒得罪你好吧
不怪他不怒啊，實際上剛纔走的那十幾位碩士、博士也說過同樣的話，但問題是，同一句話，從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或者用不同的神情、語氣表達出來，那幾乎就是兩個意思。
見韓灰語氣不善，顧秋風也懶得同他多說什麼了，一句“你說呢”就要脫口而出，不料鄭宗緒卻是先他一步開口了。
“老韓，你這就是看不起人了，不是他寫的難道還是我們寫的我們也沒那個水平啊，至於說趙老師，那就更不可能了，你應該知道趙老師是個啥樣的人。”
鄭宗緒這麼一說，韓灰這纔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昨夜齊立春教授在微信羣裏一通報這事，他就先入爲主地認爲，一個大一的學生，隨手寫的一篇論文居然被文學遺產給收錄了，這事怎麼看都有問題啊
今天來405室，就是爲了狠狠地踩上顧秋風一腳
然而，此時此刻，韓灰的腦子纔算真正地清醒了過來。
眼前的這幾個博士碩士，要是有那個水平，論文不早就上了文學遺產了麼
而趙弘生教授是個眼睛裏容不下沙子的人，怎麼可能允許一個投機取巧的傢伙在自己的團隊裏“鍍金”
至於說請人代筆，那就更不可能了。
一是上哪兒去找這麼牛嗶的人
二則是即便找到了，又怎麼可能過得了趙弘生教授這一關和文學遺產的內審外審
“太草率了啊”
韓灰心中後悔不已、叫苦不迭。
要不認個錯
不，絕對不能認錯打死都不能認錯這輩子都不可能認錯
韓灰眼珠一轉，來了個非常生硬的轉折，“老鄭，你可別亂說啊，我哪有那個意思，這趟過來只是想認識認識顧秋風學弟，現在人也見到了，組會時間也快到了，我該走了。”
說完，他逃也似的出了405室。
“這傢伙”顧秋風目光看向門口，說道：“有病吧。”
“你也別往心裏去。”吳剛道，“老韓就是這麼個人，誒~”
“間歇性紅眼病。”鄭宗緒言簡意賅。
讀研三的施文秀說話就不那麼客氣了：“自己不行，就想當然地認爲別人也不行，什麼人哪這是”
“還能是什麼人”孔澤調侃道，“嗶王一個唄。”
“下次就別讓他進來了。”李小紅也被氣的不行，“一看見他我就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