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鎮上,少年沿着街邊鋪面一路打聽,得知爸爸在出發尋找韓遷前,去鐵匠鋪買了些東西。之後,就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鎮上只有一家鐵匠鋪,在正街的最後一間。一個破房子,門口是面大得有點誇張的破旗子,正中間寫了個大大的“王”字,下面並列兩行字,分別寫着:誠信經營童叟無欺,概不賒賬愛買不買。
房子中間是一個大鐵爐和一個大鐵墩,冒着通紅的火光,用來鍛造各類鐵器。兩側是兩排貨架,擺放着一些常用的待售商品,有家用刀具、獵具及長刀短刀等各類防身武器。房子前後爲了通風散熱,白天是敞開的。
老闆王鐵匠遠近聞名,脾氣暴躁,所有商品概不講價,視錢如命。別看他這個臭脾氣,生意照樣好得不得了,誰叫他的東西漂亮,質量又好呢。
少年走到鐵匠鋪時,太陽剛剛出來。平日裏的這個時候,遠遠就能聽見鐵匠鋪裏大鐵錘和風箱的聲音,可今天安靜得很,只有火爐裏燒紅的碳火在嗤嗤作響。
王鐵匠一個人正低頭生氣,腳跺着地,嘴中低聲地在咒罵:“混蛋,答應了我的事,竟然爽約,害老子損失了一個金幣的佣金一個金幣呀”
見鐵匠正在發脾氣,站在門口的少年有點不敢問,正猶豫間,裏面的鐵匠估計看到了人影,說:“要什麼東西自己找,今天老子沒心情定做。”說這些話時,頭也沒擡。
“王叔”
聽到少年的聲音,王鐵匠立即擡頭,喜笑顏開,以爲是自己等的人終於到了,可一看,並不是。他板着臉說:“這不是苟家村的彈弓小神手苟旦麼,又來買彈丸了,是要鋼丸還是泥丸老規矩,不講價,不賒賬”
苟旦不喜歡用弓箭,覺得那個太大,不方便。他從六歲開始練習彈弓,十年過去了,如今可以準確擊殺五十米之外的小獵物。村裏有人見到過,十米外飛的蒼蠅,他都是一彈即中,就送了彈弓小神手這個外號給他。因爲平時和爸爸打了獵物,都是來鎮上賣錢,再換點家用品回家,所以,他這個外號已經響到離村十里地外的依山鎮上了。
苟旦是個安靜又倔強的人。剛到七歲,才練了一年彈弓,就規定自己每天必須打二百發泥丸,而且,準確率必須越來越高,否則就不喫飯。他每打完一發泥丸,並不急着打下一發,而是不斷地總結爲什麼會打中,爲什麼打不中。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一點點積累,終於達到了現在的準度。
自從他彈弓小神手的外號傳出來後,村裏很多人向他請教方法,他也說不出來什麼大道理,只知道告訴人家,練,不停地練。人家還以爲他有訣竅不願意透露,他也懶得解釋,轉身就去玩自己的彈弓了。
“王叔,我今天不是來買東西的。我想問下您,一個月前我爸爸在您這裏買過東西,您知不知道他往哪裏去了”
原來不是來買東西的,王鐵匠的臉色更不好看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滿臉立即堆滿了笑容,關切地問:“唉呀,你爸還沒有回來啊可惜了,當時我就勸他,要他不要走鬼獄森林那條路的。可他不聽,死腦筋,現在只怕是困在裏面了。”
“啊您是說他去了鬼獄森林”叫苟旦的少年渾身一涼,眼前一黑,感覺血液都要凝固了。
過了鐵匠鋪就算是出了鎮,只有兩條大路:一條路往西,通往其他村鎮以及荒無人煙的遺棄之地;另一條往北,路上人跡稀少,那裏只有一個終點,就是通往令人談虎色變的鬼獄森林。
可在這樣的一個恐怖所在,卻坐落着迷濛大陸上的兩大門派:光明府和黑炎宗。這兩派間,常年廝殺,屍橫遍野,冤魂四起,使原本就危險重重的鬼獄森林更添加了一種陰森的氣氛,猶如人間煉獄。鬼獄森林的名字也是這樣來的。
看到苟旦的表情,王鐵匠說:“可不是麼,當時他說要找你們村那個韓遷,問我看到了沒有。那天早上,我剛好看見韓遷往鬼獄森林的方向跑,就告訴了你爸爸。沒想到他還真敢追過去對了,你爸爲什麼要找韓遷,他不是半年前才遷居到你們苟家村的麼出什麼事了嗎”
“他偷了”苟旦沉浸在震驚之中沒緩
過來,差點順嘴說出了鎮獸石被盜的事情。幸好想起村長交待的說辭,就說:“他偷了我們村長家二十枚金幣。”
“啊二十枚金幣”王鐵匠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眼睛裏又是驚訝又是羨慕,“這小子真狠,膽兒真肥啊,敢偷村長家的東西”
苟旦從聽到爸爸去了鬼獄森林開始,神志就開始恍惚,身體內的力氣一點點兒往外溜走,差點沒站穩。尤其想到在家裏院門口天天期盼着的媽媽,更覺得一陣天昏地暗。
他實在沒有勇氣把這個消息告訴媽媽。一想起媽媽聽到消息後欲哭無淚的表情,更加悲從中來。想起自己在家白白等待了這麼多天,又是恨從中來。他捏緊拳頭,下定決心:不行,我一定要做點什麼,好不容易瞞着媽媽偷偷跑出來,不能就這樣回去
“王叔,”苟旦拿出三個銀幣,“我要三顆紅色驅獸彈。”
驅獸彈用來對付猛獸,威力霸道,價格昂貴,是迷濛大陸上的獵戶們進山打獵的必備防身之物。驅獸彈按能量強弱分三級:紅色、黃色和藍色。紅色彈蘊含的能量最弱,一個銀幣一顆;黃色能量稍強,兩個銀幣一顆;藍色彈威力最猛,要十個銀幣或一個金幣一顆。
“你要幹什麼”王鐵匠嚇了一跳,“苟旦,你不是想自己去鬼獄森林吧那可是找死,我不能賣給你”
“我要進鬼獄森林,去找我爸”
“你個小鬼,真是什麼都不懂別說紅色驅獸彈了,就是黃色彈珠和藍色彈珠也保不了你的命,趁早別想了”王鐵匠說,“難道你沒聽人說過,鬼獄森林對我們尋常人來說,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
“既然我爸爸已經進去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找到他”
“苟旦,你爸爸那麼強壯,又那麼精明,應該不會到鬼獄森林深處去,估計就在森林邊緣轉轉。也有可能是困在某個地方,或者迷路了。”
“可這都一個月了,他怎麼還不出來”苟旦問。
“鬼獄森林不知道比我們整個禁州大多少倍,沒回來也正常啊。要是你進去後沒命了,你爸爸卻回來了,那怎麼辦”
“難道我就在家裏等”苟旦倔強地問。
“請馭獸師”王鐵匠說,“只有他們纔敢進鬼獄森林。這是唯一的一條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