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晚心疼地撲過去抱住他。
“沒事了沒事了。”
初永望拍拍她,“裕寧和父皇快回去吧。”
“怎會突然走水。”
老皇帝心中不安。
“這火起得突然,起勢又極快,恐怕有蹊蹺……咳。”
初永望說着捂住嘴咳了兩聲,剛剛被濃煙嗆到。
“好了別說了,趕緊宣太醫!”老皇帝見兒子沒大礙,心裏放下了大半,又想起還有一個兒子,擡頭看了一眼這些人裏,找到了獨自縮在一邊的初永繼,便沒說什麼。
迅速地來人將初永望架上軟轎,擡回東宮。
初佑康也早已被救出來了,正和幾個男孩子在一堆等着太醫驗傷送回府上。
蘭芷苑的女孩子們有些嚇到愣住,有些哭哭啼啼的,也都在一起。
初月晚到處看了一圈,急忙問這邊的人:“顧姑娘呢?”這些被救出來的人裏沒有顧嬌娘。
“回小殿下,貢事館裏面已經沒有人了。”
那人說。
“可是顧姑娘在哪裏?”初月晚找不到她,非常焦急。
這是蘭芷苑她唯一認識的姐姐,所以一下子就看出來人不在。
“顧御史家的嬌娘?”老皇帝知道這個人,馬上差人去清點人員。
馬上太監查完一圈回來:“沒有人看見顧姑娘!想是還在火場沒救出來,已經差人去找了!可是火勢太大,這些個考位的牌匾都燒沒了,恐怕是不好找了。”
大事不好了。
貢事館的格局雖然並不複雜,但是少說也有好幾排小隔間。
考試的時候都有屏風擋着,看不出裏面是何人,外面有監生來回巡視。
格子間全都一模一樣,唯一的差別是:門楣上面各有一塊匾額,寫着“甲子”、“寅醜”之類的編號。
現在這些牌匾都燒了,沒法簡單通過考號找到位置,的確會消耗救人的寶貴時間。
而且裏面煙大火盛,恐怕這麼長時間過去已經……“我知道嬌嬌姐在什麼地方!”初月晚喊道,“我看着她進去的!她在西邊第三排房南起第六個!嬌嬌姐身體弱,走不遠的,在這一片一定能找到她!快——”聽到這麼明白的定位,宮中侍衛趕忙衝進去找。
然而,才衝進貢事館不久的人倉皇出來:“回皇上!小殿下!裏面火太大了!去西邊那排房的路都被塌下來的房梁給堵住了!清理出來要最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人就沒了呀!“這可怎麼辦呀!嬌嬌姐——”初月晚急得要哭了。
“就沒有一箇中用的人嗎!”老皇帝比起害怕那小姑娘死了,更怕晚晚寶貝傷心,雖然搞不清倆人什麼關係,也還是着急地罵了一句。
守衛在皇帝身邊的虎賁中郎將荊叱見狀,跪下請命:“末將願入火場一試!”劉存茂搖頭:“荊中郎是皇上的人,此時應當留在皇上左右!”老皇帝卻覺得他身手可行,便道:“朕現在沒危險,虎賁軍留下,荊中郎去一趟吧!實在不行,就看那小姑娘的造化了。”
“荊叔叔當心!”初月晚囑咐。
荊叱迅速起身,衝入火場。
……“咳、咳咳咳……”顧嬌娘一邊啜泣一邊在隔間中的小道慢慢挪步,周圍的房子都燒燙了,她不敢扶着走。
剛剛從自己的隔間出來的時候,被跑過的另一個學子給撞倒,扯破裙子,摔傷了腿。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跑光了,火已經燒塌了幾間房子,堵住了通道。
沒有人注意到她,甚至沒有人在她跌倒時來拉她一把。
“爹爹……女兒不該來經緯院自取其辱……”她哭哭啼啼,擦擦眼淚繼續走。
“可是我還不想死……”
“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來救救我!”她本就沒有幾分力氣,嚷了兩聲又被濃煙嗆到咳嗽不止,很快就發不出聲音來了。
有些暈了,看不清了。
不會有人來救自己的……眼前變黑了。
“咦?”顧嬌娘忽然感到頭頂非常沉重,壓得擡不起脖子,眼前的黑暗,似乎也可以觸摸到邊界。
這不是自己看不到了,而是一件很厚很硬的衣服。
方纔荊叱身披火烷衫,衝過堵塞通道的障礙翻了進來,找到顧嬌娘後,馬上.將火烷衫罩在她身上,告一聲“得罪”,便把纖瘦的顧嬌娘輕易從地上一拎,扛起來朝外面走去。
顧嬌娘嚇傻了,根本一動不敢動,整個人都被裹成了一卷,什麼都看不見,感覺好像一個巨人在舉着自己。
荊叱人高馬大,朝着那片火海幾步蹬上去,眨眼間再次穿越而過,毫髮無傷。
他把顧嬌娘丟給等候在前的宮女,便準備回去覆命。
“這位壯士!”顧嬌娘看到了他,嗓子沙啞地叫住他,“謝壯士相救,請問尊姓大名?改日一定涌泉相報!”
“顧姑娘不用謝我。”
荊叱道,“謝謝裕寧小殿下吧,是她先發現你不在,還精準地記住了顧姑娘的位置,如此,我才能及時趕到將姑娘救出。”
說罷,他迅速趕路離開,留下顧嬌娘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火災後貢事館暫時被封閉,經緯院也停了課。
大多數參加秋試的學子都沒有大礙,一小部分受了輕傷,修養幾日即可痊癒。
貢事館起火的原因在調查中,起火點被確定在其中一個隔間裏。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佈置了火藥,原本房間裏的人已經不幸在火災中殞命。
不過,死的並不是一個學子,而是一個小太監。
這個情況,還要從貢事館的規矩講起。
每次考試的時候,除了學子,還有一些學子們的“替身”也會跟着進去,裝作學子坐在隔間裏。
而這些替身,一般是皇宮裏安排好的太監宮女。
之所以這樣安排,是爲了防止參試學子的家人買通監生,考試途中給學子透題。
以太子爲例,他在考前,一個人已經拿到很多隔間的編號。
除了他真正進去的那一個,剩下的那些考號,都會分發給喬裝打扮的太監。
這些太監進了隔間並不答題,只是裝裝樣子罷了。
這樣一來,就算太子想作弊,進了考場以後,即便事先知道他拿到了哪個編號,也沒人知道哪一個隔間裏面是真正的太子。
除了太子,其他皇族子弟大都也有這樣的替身。
這次據監考的韓太傅和嚴太傅交待,嚴太傅年紀大了不能久坐,中途起身小解,韓太傅便坐鎮監堂,這個時候出了事。
剛發現冒煙,韓太傅馬上就命人下去收拾救助,然而屋裏的火藥突然炸了,一些監生被炸傷,發現失火的學子紛紛逃跑,混亂中火勢越來越大,不可收拾。
而找到嚴太傅的時候,嚴太傅還在茅房裏蹲着沒出來。
兩位太傅的嫌疑很輕,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問題,真正的縱火犯還沒有着落。
貢事館中人爲縱火,其罪當誅。
何況尚書館和蘭芷苑的孩子都是皇親國戚名門望族,謀害他們,堪比謀反。
“是衝着望兒來的?”老皇帝得知消息,心中忐忑無比。
劉存茂搖搖頭,遞給他一張紙。
老皇帝頓時明白了,臉上的表情卻更爲疑惑憂慮,團起紙道:“傳輔國公來見朕。”
輔國公雲勤迅速趕來御書房,見到老皇帝,心裏已經明白了大半。
“起火的,是錦書的那間。”
老皇帝坦白跟他說了。
雲勤悶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