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槊一瞬間就感到乾枯臉面的氣勢變了，變得古樸，變得蒼老，變得行之朽木。
“我活了很久很久。”
“我在藍星地府輪迴過九生九世。”
乾枯臉面笑了笑，臉頰上的皺紋更加密繁。
“每一生每一世，我都站在藍星之外。”
“與那些老頭子一樣，抵擋住四面強敵。”
“我們無法後退，那是因爲我們的身後，是我們的同胞與子孫，我們看着他們長大，看着他們互相打鬧，看着他們在藍星一輩輩延續而下，在時光長河上留下那一串串腳印，都讓我們心感驕傲。”
“可是現在，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了。”
乾枯臉面釋懷般笑着，笑得馬槊心中莫名難受。
“老頭，沒事沒事，沒有事的。”馬槊不由自主抱住乾枯臉面，不停喃喃：“我們這代人，正在站起來，你們一定沒事的，大不了繼續輪迴，藍星已經牢牢掌握在我們手裏，輪迴沒有事的，輪迴沒有事的……”
乾枯臉面忽然朗朗大笑，溫和望着馬槊。
“我相信你們，相信你們可以站起來。”
“可是我真的很累很累了，累到已經沒有辦法去輪迴，沒辦**回了……”
乾枯臉面的話，猶如刺刀般狠狠扎進馬槊心裏。
馬槊豁然擡頭，雙眼泛紅地低吼：“不要胡說！不要胡說……”
“哈哈哈孩子啊，你不懂詭異神族的力量，他們的力量，不僅可以滅亡我們的肉體，還可以削弱我們的靈魂。”乾枯臉面溫和笑着，像個慈祥老人：“我輪迴九世踏入神王之境，已經到了靈魂輪迴的最大次數了，等我此生滅亡，我那疲弱的靈魂已經承載不住輪迴核心的重塑力量，我會被磨成塵埃，與大地融爲一體，徹底落葉歸根……”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沒辦**回？！”
馬槊不甘至極，鐵打的漢子，眼眶已經泛紅。
乾枯臉面笑了笑：“那是因爲，每個人的靈魂終歸是有極限啊，真神巔峯之時，靈魂最強，足夠攢下輪迴九世的力量，可是自從我踏入神王之境，至今已經無數年，這是一條不進則退的神明之路，我進入不了主宰之境，那我只能接受即將滅亡的命運，可即便我進入了主宰之境，終會有更強的敵人來殺我，要不然，強如帝怎會隕落？”
“孩子啊，你要接受，沒有永遠不死的神的這一事實，你到達真神後雖然可以肉體不衰長壽不死，可是總歸有更強的人，一旦人家來殺你，你還是會死，這是一條定律，這就是神明之路。”
乾枯臉面自嘲般笑着：“哈哈哈，只是讓老頭子我唯一念念不忘的是，當今你們這代後輩，依舊沒有能夠抵抗真神的戰力，半人馬那三個真神，若是放在幾十萬年前，我們藍星四大文明於銀河稱霸的時期，他們壓根算不了什麼，可放在現在，他們卻能夠橫掃藍星，我憂啊……”
馬槊咬着鋼牙，鐵拳緊攥，不甘卻無奈。
“所以啊。”乾枯臉面忽然直勾勾望着馬槊，眸子裏既有慢慢瀰漫的死寂之色，也有先輩對優秀後輩的欣賞之色。
“我要帶你踏入真神之境。”
“我要讓你早早走上神明之路。”
“我要你作爲一個神，擋在藍星面前。”
“你，願意嗎？”
馬槊擡頭，怔怔望着乾枯臉面。
他看到了乾枯臉面眼裏的死寂之色，那就像是蒼老的樹即將倒塌，參天巨樓即將傾覆的預兆。
馬槊眼睛更紅了，咬牙點頭。
“我願意。”
一瞬間，風也安靜。
乾枯臉面用正在快速流逝的力氣，端正了神色，肅穆道：“那現在，在帶你踏入真神之境前，跟我宣誓。”
馬槊舉起拳頭，停在太陽穴，任滿頭紅髮狂舞，他神色卻萬分肅穆，認真，連眼裏的悲痛都掩蓋了下去。
乾枯臉面緩緩開口，他每說一句詞，馬槊就跟着說一句詞，一老一少兩個人的聲音，迴盪在這片空間之中，莊嚴嚴肅，聲聲震撼。
“我爲人類，以人類命運團結自由爲信仰！”
“我自願以自己的一切力量，爲此信仰而奮鬥！”
“敢戰四方虎狼強敵，敢殺一切外辱侵犯之人！”
“在我活着的時候，我的心跳聲會清晰響徹在每一個危難中的族人的耳畔！”
“當我死去的時候，我的鮮血會傾灑在故鄉之外，灑在那戰火連綿的前線上，馬革裹屍，不悔不怨！”
“此誓！千生萬世！始終貫徹！”
“宣誓人，馬槊……”
馬槊宣誓到最後。
乾枯臉面的氣勢已經弱了下去。
他忍住眼眶裏的淚，用最堅定的聲音說完。
而後，乾枯臉面仰天狂笑：“哈哈哈，老頭子我的事情，已經做到了最後，帝！倘若你還能看到世間，總該會誇讚我一句吧？”
乾枯臉面笑完，眼中興起璀璨的光芒。
光芒如電，貫穿進了馬槊的雙眼！
“臭小子，準備好！”
“這是老頭子我！”
“這是香格里拉林皇！”
“用了十生十世才領悟到的所有東西！”
“我的力量，我的知識，我的意志！”
“此刻全部交付於你！”
“只願你，牢記誓詞！”
“九州千秋萬代！”
“人類永不絕滅！”
……
璀璨的光芒中，馬槊的身影越來越高大。
世界的中心，都彷彿圍繞着馬槊旋轉。
像是恭迎一位新神的誕生！
咔！
一聲脆響，馬槊的氣息猶如萬軍破關，長驅直入高原三千里，氣勢無雙，真諦遍體衍生！
十二階！
只是一瞬間，馬槊便突破進了十二階！
那一瞬間，馬槊背後隱約出現了一道桀驁不馴的高大人影，人影呈現淡紅色，睥睨矗立，一頭紅髮及腰飄舞，舉手擡足間星河崩塌，時光倒流，世界倒戈。
“哈哈哈，你的未來註定是要踏着四方強敵的屍體，震懾諸天，我看到了，看到了你靈魂深處的血脈先祖……”
乾枯臉面的氣息不斷衰落着，步步走向死亡，但他卻是望着馬槊開懷大笑，看得出來，那是真正開心的。
“梟，那是梟啊，曾經帝身邊最強的主宰啊。”
“幾十萬年前，就已經死在銀河之外屍骨無存的梟啊，曾經帶着盤古孫悟空他們成長的主宰梟啊……”
“九州有眼，九州有眼啊，梟的血脈竟然還在傳承，梟沒死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