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老斯托懵了。
怎麼這年頭，一個小小的駕駛員都敢忤逆自己？
自己再怎麼說，好歹也是這羣賤骨頭的總督啊！
這羣賤骨頭就不怕死嗎？
還是說看到自己老了，就想來欺負自己？
“你還敢頂嘴！”老斯托越想越氣，臉色漲紅，牙齒顫抖着怒喊：“你是想現在就被軍法處死嗎？啊！”
老斯托一邊說着，一邊還在用柺杖錘着駕駛員的頭盔。
外面的陸羽看到這一幕，沒有繼續攻擊。
他靜靜觀察着半人馬星系的制度與上下級關係。
“呵，真有意思。”陸羽喃喃自語：“貌似這羣鬣狗的上下級關係，很是惡劣啊，他們不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麼？”
咚！
一聲脆響。
柺杖狠狠砸在頭盔上。
力道十分沉重，這根木質柺杖不堪重負，直接咔嚓一聲斷裂成兩半，落在地上，落入了駕駛員的心中。
駕駛員看了眼地上斷裂成兩半的柺杖，擡頭看了眼氣喘吁吁滿臉怒火的老斯托，最後看了眼觀察窗外平靜拖住整個戰艦的陸羽。
那一瞬間，他心中崩卡一聲。
似乎有一根隱形的枷鎖之線，斷裂了。
“賤骨頭……賤骨頭……”老斯托還在氣喘吁吁，扶着膝蓋狠狠盯着駕駛員。
而駕駛員卻已經解開了安全帶，木楞且堅決地站了起來，在周圍戰友的注視下，轉過身死死盯着老斯托，步步緊逼。
“嗨凱斯，別衝動！”另一位駕駛員試圖勸說。
然而駕駛員只是死死盯着老斯托。
那一雙眼睛，飽含了太多的委屈與憤怒。
“你要幹什麼！”老斯托有些慫了，腳步微微後退，但還是聲色俱厲，維護着自己那點威嚴：“我以總督的身份命令你，回到自己的位置！”
“聽到沒有！回到你的位置！”
“這是總督的命令！”
“回去回去！”
“你是要當衆違抗上級軍令嗎！”
忽然間，駕駛員掏出一根銀白色鐵棒，照準了老斯托的肚子，臉色微微糾結，旋即就堅定無疑地狠狠捅了出去！
噗通！
老斯托被鐵棍捅中下腹，當即眼珠子圓瞪，身子發僵，捂着肚子就顫巍巍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嘴巴微張，嘶嘶吐着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像一條受傷的蛇。
“嘶嘶嘶……”
老斯托只覺得自己的腸子都攪成一團，整個腹部僵硬成石，一口氣都吸入不了，只有無盡的絞痛折磨着他。
叮咚！
駕駛員扔下銀色鐵棒，蹲在老斯托身邊。
“你你你……”老斯托拼盡全力，伸出手指，指着駕駛員，他幾乎不敢相信，一個小小的戰艦駕駛員，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襲擊自己這個六十歲的老人，自己要不是大意了，怎麼會被他一棒子打倒在地？
“老頭。”駕駛員看着老斯托，平靜說道：“我只想告訴你，不要把下屬不當人，我們也是獨立的生命，也有自己的尊嚴與榮譽，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你不能將你的意志強加在我們身上，我們可以是你們這些大人物的基石，但我們也有可能的顛覆你們大人物高高在上的宮殿的強烈地震。”
周圍的灰眼人士兵舉着武器，都在猶豫。
“好！”
“說得好！”
砰！
一聲脆響，指揮艦前觀察窗崩碎。
陸羽平靜鼓掌，從外面懸浮而進。
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陸羽。
老斯托恐懼萬分，捂着腹部不斷向後聳去。
大批大批灰眼人士兵端着武器對準陸羽，滿臉緊張。
唯獨那個駕駛員不知所以地站在原地。
陸羽忽略所有人，所有對準自己的武器，徑直走向駕駛員，鼓着掌說：“在遙遠的藍星，有個古老的國度，那個國度有着深刻至極的君主與民的真諦，你想知道麼？”
駕駛員滿臉緊張：“我我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
陸羽微微一笑，緩緩開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一瞬間，駕駛員的目光直了。
他怔在原地，低垂着頭，不斷重複陸羽的話。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水能……”
因陸羽而陷入寂靜的指揮大廳裏，只有駕駛員的聲音不斷迴響，似晨曦鐘聲般不斷在每個灰眼人士兵心頭敲響。
他們彼此對視，彼此竊竊私語，端着武器的手不知不覺間漸漸下落。
老斯托躲在角落裏，不斷朝逃生艦的位置爬去。
他以爲自己這樣就可以悄咪咪逃掉。
可是陸羽卻是指了指他說：“在那個古老的國度，上位者雖然在民衆之上，擁有更多資源，但是他們不會貪生怕死，不會怯懦無膽，不會放棄同胞，因爲一旦有上位者壞掉了心，那麼他就會被彈劾，被針對，甚至最後被廣大民衆所推翻。”
“而你們呢？”
“看看你們那位所謂的新總督。”
“看看他獨自逃命的姿勢有多醜陋。”
“看看他打壓屬下的本性有多惡劣。”
“看看他視你們的生命爲草芥的樣子有多難看！”
陸羽的話，敲動了在場所有灰眼人士兵的心。
他們看了看角落裏只顧狼狽逃走的新總督，再想想剛纔陸羽的話，不知不覺間，他們都對這位新總督所代表的半人馬官員階層，感到厭惡。
而且這不是普通的厭惡。
而是長期久壓內心的厭惡徹底爆發！
那種長期擠壓的情緒，已經深積在每一個灰眼人士兵的內心中，平日裏他們任勞任怨，甘心被長官，被星系總部驅使，爲所謂的文明崛起而奮鬥。
可是他們清楚，自己只是個士兵。
只是個日復一日忍受輕視，侮辱，謾罵，時刻有被殺危險的兵。
當情緒爆發，便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第一個放下武器的灰眼人士兵出現了。
他放下武器，對周圍的同伴笑了笑。
“我們何必，爲這樣腐朽的長官們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