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據六叔留下的大妖茶館泡茶工作流程,一壺一壺練習菜單上各類茶品的沖泡方法。
邊泡邊喝,邊喝便泡,硬是將自己的肚子喝得飽飽的。
茶館的生意果然如六叔所言,不是一般的差,而是差到家了
整個下午竟然沒有一個顧客上門
沒有客人,侯不夜反倒暗自欣喜,如果這時候有個顧客上門,他有可能會面臨不會泡客戶點的茶,或者做出的茶非常難喝的情況。
這是侯不夜不願見到的。
他不是一個最求完美的人,但他依然是個有所要求的人,既然接了這份工作,便至少要將茶館店員的工作做出點樣子來。
等到侯不夜將工作流程中記載的每一種茶都泡過一遍,竟然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侯不夜心中暗驚,時間竟然悄無聲息地就過去了,不知道爲何侯不夜竟然沒有一點飢餓的感覺。
繞到前院將茶館的大門關閉,侯不夜忽然覺得特別疲憊,強撐着去耳房洗漱一番之後,回到自己的屋子,倒頭就睡。
握在手裏的手機接連發出提示音,後來又有幾個電話打進來,然而侯不夜毫無反應,睡得死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侯不夜覺得自己腳下一空,像是腳下的地板被忽然抽走,隨着踏空感之後,接着到來的是下墜感,身體一下子不受控制起來,感覺所有的重量都到了腳上,卻無法觸及地面,全身無助地擺動,竟然還是無法睜開眼睛
恐怖的墜落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也許不到一秒,也許已經幾個小時,侯不夜發現自己在下降的過程中覺得自己的頭腦是清晰的,卻睜不開眼睛。
直到終於兩腳踩實,侯不夜懸着的心纔算是安定了一些,雖然此時的他依舊還是目不視物。
“侯不夜”
一個威嚴的聲音忽遠忽近,在喊着侯不夜的名字。
“侯不夜”
那個聲音不耐煩地再次說呼叫侯不夜的名字。
“是我,我在”
侯不夜大着膽子迴應。
“你是侯君麟的兒子”
“嗯”
這是誰從音色中侯不夜聽不出一絲熟悉感。難道只是夢
那個聲音繼續說道:“神全炁完,看來你們侯家又把人送來讓我們掌掌眼啊。”
侯不夜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這時的侯不夜依然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夢。
“那就開始吧”那個聲音說道。
“什麼”侯不夜話音剛落,眼睛便忽然能夠睜開了
白
周遭的一切,是無盡的,刺眼的白
擡起手來,侯不夜用帶着厚重手套的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使勁眨巴幾下,這才讓自己能夠適應周圍的環境。
“試煉開始你,現在是個農夫”那個聲音又在侯不夜耳邊響起。
這還是夢
“在冰天雪地裏,外出砍柴的你,撿到了一條被凍僵的蛇,它奄奄一息,只有恢復體溫它才能活下去,你會選擇救它嗎”
侯不夜這才知道周圍的白色,是覆蓋大地的厚厚積雪。
凍僵的蛇
這不是農夫與蛇的故事嗎我把蛇放在懷裏,它醒了咬我一口,那我可不幹
侯不夜剛想說,不救
腦中一個念頭忽然閃過,不救,試煉是不是就失敗了
侯不夜並沒有回答那個問題,而是反問道:“我必須要將蛇放進懷裏,才能救它嗎我還有別的選擇麼”
另一個聲音在侯不夜的耳畔響起,這個聲音要比之前出現的溫柔許多:“你的家就在三裏外,在你木屋裏,有溫暖的爐火。”
“不過這會耽誤你今天的工作。”第一個聲音補充道。
“那我還是把它帶回家吧,至少安全一些,同時也能救它。”侯不夜做出了選擇。
周圍的場景一換,侯不夜從雪地轉到了一間木屋中,兩個古裝打扮的女子圍到他的面前,年長的女子說道:“夫君,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可是砍來柴火了”
侯不夜似乎更加融入進這場試煉之中,很自然地答道:“沒有,我路上撿到了這個。”
他的妻子面露不悅,說道:“家中糧食還能喫到開春”
另一個年輕女孩卻顯得非常雀躍,“阿爹要做蛇羹麼蛇羹好好喫”
她是試煉分配的女兒麼
把蛇給燉了,好像也不錯
等等,我的初衷不是救這條蛇麼
侯不夜連忙擺手說道:“我只是救它一命,等它醒了就放它走。”
“夫君善心善行,必有善報。”妻子說道。
而女兒有些不開心,轉頭不再理他。
侯不夜將蛇放在壁爐旁邊,擔心它醒來傷人,將其裝入布袋,用草繩紮上袋口,只露出蛇頭來。
“夫君,溫度爐子有些低,需要加柴纔行。”
“阿爹,家裏柴火不多了”
“明天我辛苦一些,多打一些柴吧。”侯不夜決定加柴。
噼噼啪啪,火星飛濺。
候不夜幾乎忘記了他正在試煉之中。
布袋中的蛇軀扭動了幾下,看來蛇已經開始恢復活力。
侯不夜站起來,想去拿上草繩,將蛇送出屋外,農夫與蛇的寓言,還是讓侯不夜非常擔心這條蛇完全恢復之後,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這時蛇卻忽然開口說話了:“好人啊,再等等,不要現在扔掉我,我還沒完全恢復,你都已經幫我到這個地步了,只要再讓我烤一個時辰的火,我就能安全度過這個冬天。”
侯不夜心想,竟然已經做到這一步,多烤一個時辰,又如何。
便答應了蛇的要求。
轉瞬間,一個時辰到了。
侯不夜伸手去拿草繩,準備將蛇帶出屋外。
蛇卻忽然桀桀怪笑起來,身體急速膨脹,幾乎佔據了半個小木屋,蛇頭比磨盤還大,蛇身比水桶還粗。
妻子和女兒驚叫着躲到侯不夜的身後,而這時的侯不夜也嚇得兩腿發軟。
伊索寓言,誠不欺我啊
“幫人幫到底,我實在太餓了,讓我吃了你的妻子和女兒吧”蛇,怪笑道。
“不可能”侯不夜斬釘截鐵地說道。
蛇張開大口,大的確實能一口吞掉一個人:“我吃了她們,你可趁機逃跑,否則我就先吃了你,再吃了她們,外面冰天雪地,她們是跑不過我的。”
侯不夜閉上眼睛,兩秒後再次睜開,目光堅定,灼灼如燃燒的爐火。
“你們快逃”侯不夜轉身對妻女說道,接着抄起身旁的一把柴刀,便撲向碩大的蛇頭。
刀落,血濺四方。
侯不夜再看向自己手中的柴刀,依然還是那柄普普通通的柴刀。
但是刀下卻不是塞滿了半個屋子的巨蛇,而是之前那隻一米左右在雪地裏被凍僵的小蛇。
蛇頭已被柴刀斬斷,正徒勞地將嘴巴一張一合。
耳畔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廂情願的“善良”,可能只是單蠢;
逆來順受的“善良”,也許只是懦弱;
有機會做壞事卻不做,倒說不定是真善良。
恭喜你,試煉成績優異,獲得破妄之眼。
侯家子弟,侯不夜,可修陽脈道法。”
侯不夜忽地從牀上做起,手上依然握着自己的手機。
夢
剛纔一定是夢
點亮手機一看,凌晨三點
十多個消息和兩個未接電話是什麼鬼
侯不夜正要看看是誰發來的消息,眼角掠過,看到一團亂髮。
咦
定睛一看,自己的左小腿上裹着一團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團捲曲蓬亂的頭髮,隨着侯不夜疑惑的目光,輕微抖動起來,亂髮慢慢隆起,左右晃動,從中擠出一張只有巴掌大的佈滿皺紋的醜臉。
醜臉和侯不夜四目相對,大嘴裂開,用了很大的力氣擺了一個嚇人的笑臉。
“嘿嘿,被你看見了”醜臉說道。
“哇”
侯不夜眼睛一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