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牌樓,是一條十來米寬的峽谷,左右的山峯雖然不高,但卻頗爲陡峭。
穀道狹長,走了十多分鐘才見到一塊盆地,九個高低不同的山峯環繞在周圍,盆地僅僅侯不夜剛剛通過的這一個出入口。
此時雪下大了,茫茫鵝毛飄落,僅能看見遠處依稀的林木,更深處還有竹林。
侯不夜用神識掃過,發現谷中有幾件小屋,一澗山溪穿過谷地,將其一分爲二,更遠處的山上似乎有一個山洞。
侯不夜猶疑是否要去山洞看看,這時卻突然感到另一股神識的接觸,來源並未隱藏,正是谷中的一間老屋。
既然有人相招,侯不夜索性欣然前往。
剛行幾步,那人卻也出了老屋,與他對向而行。
兩人最終在跨越山澗的一座不起眼的石橋上相遇。
山澗不寬,故而石橋也是極短,單孔拱橋,僅僅五、六米長,兩米多寬不常走人的兩側爬上了藤蔓和青苔,現在已經埋在雪中,僅僅中間的幾根條石磨出凹陷,留有積水,雪落在水上,很快就化了。
那人在橋另一端束手而立,努力挺直腰板,老式的黃綠色軍帽下,是一張蒼老的面容,年紀看起來比姥爺還要大不少。
老者仰首,話語中帶雜臨安口音,語氣輕鬆,像是熟悉的鄉人在寒暄:“你來了,我以爲範先民會和你一起來的,自從普羅米修斯公佈計然篇之後,我便知道你們總會來的。”
這時侯不夜自然猜出了他的身份,“馮雲志”
“大滌山洞霄宮馮雲志,見過侯道友。華國五大先天之一冒雪來訪,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侯不夜懶得囉嗦,既然對方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爲何來,便直接看門見山 問道:“這麼說 我姥爺的計然篇是你搶走的了”
馮雲志默默點點頭。
許是被侯不夜盯得緊了,馮雲志說道:“風大雪急 侯道友能否寒舍一敘”
“帶路”
進入老屋中 侯不夜打量了一番陳設,發現許多東西都要比他年紀大 整潔的環境和物件的磨損都說明這裏是長期住人的。
一個凝神境的修士,竟然居住這種環境裏 不過侯不夜轉念一想 在靈氣復甦前,這裏應該是爲數不多靈氣僅存的所在吧,追求不同,又怎麼知道這裏不是人家的洞天福地呢
馮雲志搗鼓出一個青花蓋碗 看起來也是個老物件 既有包漿也有剝釉。從蜂窩煤爐上取下半黑半黃的鐵皮水壺,爲侯不夜衝了一碗茶。
茶香一出,侯不夜的臉色就精彩了,這是他親手做的“大妖茶”啊
馮雲志粲然道:“計然篇之事確實是我的錯,本想研讀之後 再歸還範道友,可惜後來被人搶走了 我自知無法賠償,便做起了縮頭烏龜”
不待侯不夜追問 馮雲志便將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原來姥爺的懷疑並沒有錯,確實是馮雲志帶人搶走了計然篇。
“你可知從你這裏搶走計然篇的人是誰嗎”侯不夜問道。
“七十篇功法都公佈了 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出手的是普羅米修斯。你應該也是從他們那裏得到線索才追查到大滌山的吧”馮雲志反問道。
侯不夜不答,繼續問道:“那爲何你的滌除玄覽沒有出現在七十部功法中呢”
“這還不簡單,滌除玄覽是直指人仙的功法,那幫人又怎麼會公佈出來,真當他們是聖人了計然篇的陣法部分他們不是也沒公佈嗎”
接着馮雲志說明了當日他被普羅米修斯組織打劫的情況,並且指明是“李先生”帶隊的。
那時天地靈氣並未恢復,他只是初入凝神,僅僅通覽了幾遍計然篇的陣法部分,並未修行入門。
面對五、六個凝神境的修士以及好幾個高品武者,他哪有還手之力,自然是對方要什麼就給什麼,不僅交出了計然篇,連帶自己的傳承也交了出去,這才逃得一命。
“侯道友可是奪回了計然篇如果方便的話,能否順便歸還我的滌除玄覽”
侯不夜都氣笑了,還真沒見到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計然篇已經毀了,你大概是沒看普羅米修斯的公開的視頻吧,李先生摧毀它”
馮雲志喃喃道:“毀了”
“公佈當天就被毀了。”
藏在其中的祕密陣法篇,也許只剩下馮雲志一人知曉了。
馮雲志人老成精,立即說道:“侯道友,計然篇的陣法部分我只是粗窺,並未記下,普羅米修斯組織定然有謄抄,你可以找他們尋回,我掌握一些他們的信息”
“行了”
侯不夜終於放下保持了許久的溫文爾雅的模樣,厲聲說道:“普羅米修斯的事情,我自會和他們計較,不用你拱火,你帶人搶了我家的計然篇,這事我們要算算了吧”
“我用滌除玄覽賠償可好對了,當時我的人下手不知輕重,傷了範先民老弟,我願賠償”
馮遠志頭一低,顯得很是愧疚的樣子,但是身板依然挺得很直。
這動作讓侯不夜想起了那個叫谷大龍的普羅米修斯成員臨死前說的話,於是問道:“等等,滌除玄覽是你的嗎我記得你是東瀛人吧”
馮雲志聞言如遭雷擊,手中的同款蓋碗傾倒,熱水潑在腿上宛若不知。
忽地他身形一動,搶向門口。
而侯不夜的速度更快,直接繞到老屋的門前,擡起一腳踢在他的胸口,將他踹飛起來,整個人砸在老屋的牆壁上,竟然沒有破牆,而是彈落下來,砸壞了一個矮櫃。
馮遠志躺在一堆碎木和破爛之上,捂着胸口,努力呼吸,兩眼死瞪着侯不夜。
“你你怎麼知道的”
“果然是東瀛人啊,所以滌除玄覽也是你搶來的嘍”
“咳咳我是東瀛人沒錯,咳咳但是滌除玄覽卻並不是我搶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