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楚雄告訴我要完成使命,但我卻不知道如何去完成,我埋着頭在旅客中穿梭,像倉皇逃竄的老鼠避開能撲捉到我的攝像頭,找到一處角落坐下突然感覺自己好失敗,不知不覺中已經一敗塗地。
或許凱撒說的沒錯,我的確缺乏謙卑和敬畏,我甚至都沒有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對手的強大。
我又變成逃犯,亦如多年前一樣慌不擇路的亡命天涯,但這一次我更像一名臨陣脫逃的逃兵,想到還被關押的蘇錦和陸雨晴,她們很快就會面臨嚴重的指控,還有明明知道凶多吉少也不願退縮的赫楚雄,可能下次見他真的會是在墓碑前。
我感到自己的可恥和無助,巡邏的警員路過,我下意識埋下頭並且握住藏在衣服中的手槍,我不能被抓到,絕對不能,我是最後的希望,亦如赫楚雄所說,旗幟在任何時候都必須屹立不倒,否則跟隨的人會失去方向。
“你怎麼纔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差點掏出槍,轉頭一臉驚恐的看到景承。
“你這麼緊張幹嘛”景承愣了一下。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我把槍塞了回去,好在景承並沒有看見。
“你睡糊塗了吧,我們今天出發旅遊,你不是說好來送我嗎”
我看見站在景承旁邊的程曦,她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這才記起今天是景承離開的時間。
“是,是啊,我是來送你們的。”我很羨慕他們的那份寧靜和歡愉,不希望在最後的時刻去破壞只屬於他們的美好。“幾點的航班”
“還有兩個小時。”程曦笑着回答,看看我身旁。“蘇錦和雨晴沒有來嗎”
“她,她們有事來不了,讓我向你們道歉。”我很喫力才擠出笑意。
可我面前的是景承,在任何時候我都無法在他面前隱藏自己的情緒:“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麼”
“我有害怕嗎”我突然意識到在他面前是不能說謊的。“對,當然害怕,害怕以後見不到你了。”
“你怎麼弄的像生離死別一樣,我只是出去旅遊,可能時間是會長一點,可又不是不回來。”景承沒有深究。“看不出來你這麼在乎我啊。”
“蘇錦對我說過,讓我要時時刻刻防備着你。”程曦坐到旁邊笑言。
“防備我爲什麼”
“她說你是最有可能從我身邊搶走景承的人。”程曦偎依在景承懷裏抱怨。“幸好你及時來了,否則他是不會安心的,在機場一直對我強顏歡笑,我知道他是在等你,看不到你估計整個旅行都會很失落。”
“我真有這麼重要。”我笑了,這一次是發自肺腑的開心。
“買兩杯咖啡,反正時間還早我和文彬好好聊聊。”
“得,我就不打擾你們相親相愛了。”程曦苦笑一聲。
“行程”
“你在害怕什麼”等程曦離開後,景承突然問。
“我有害怕嗎”我意識到景承是故意支開程曦,我的慌亂還是被他輕易捕捉到。
“你現在手裏握着槍,旁邊放着一張機票,看到我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喫驚,說明你根本不是專程來送我,至少不會拿着槍來送我。”景承惴惴不安問。“出什麼事了”
“你想多了,我需要去外地執行任務,你既然規劃好將來就不要再過問,就當給我一點個人隱私好不好。”我搪塞過去,擔心景承繼續追問。“行程都安排好了嗎”
“好吧,你不說我也不逼你了,說實話我真的不太喜歡查案,感覺每天都要承受太負面的壓力,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景承和我對視一本正經問。“你,你有沒有想過不當警察”
“不當警察我還能幹什麼”
“很多事啊,難道你就沒有其他理想或者愛好”景承坐直身子說。“我可以幫你實現的,你也知道我在股市上賺了不少的錢。”
“有些事不是錢就能實現的。”我若有所思說。
“喲,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清高了。”景承挖苦我。
我感慨萬千回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需要去捍衛。”
“值得你犧牲自己嗎”
我想到蘇錦和陸雨晴還有赫楚雄,以及曾經的景承,那些都在爲捍衛使命不計回報付出的人,很堅定的點頭:“是的,值得。”
“今天怎麼感覺你好沉重”
站打算去什麼地方”
“我閉着眼睛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居然是芬蘭。”景承無奈的笑了笑。“我很怕冷,沒想到第一站挑了一個冰天雪地的地方。”
“芬蘭可以看極光,蘇錦很想”提到蘇錦我心裏隱隱作痛。
“蘇錦也想去”
“是的。”
“要不下次我們大家一起去。”
“下次”我言不由衷點頭,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如果有機會一定去。”
“蘇錦有沒有說芬蘭有什麼好玩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時候的浪漫是不切實際的。”我努力讓自己不那麼悲傷。“她想和我親手蓋一間木屋,晚上我們圍坐在篝火前看極光。”
“你別說,還真是一個好主意。”景承興高采烈點點頭。“不過我還想多做一件事。”
“什麼事”
“我想養一條狗。”
“養狗”
“我想問問你,過去的我是不是養過狗”
“爲什麼這樣問”
“因爲我最近在夢裏總是看見一條狗。”
我淡淡一笑:“你可以養一條哈士奇。”
“我真養過哈士奇”景承似乎很感興趣。
“忘了吧,你既然選擇了開始新的生活,何必要去在意過往的人和事。”我強顏歡笑說。“我只是感覺哈士奇挺適合你的。”
程曦端着咖啡回來,見我們竊竊私語抱怨說:“哎,我真的有些相信蘇錦的話,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爲你們兩個有問題。”
“你這是在嫉妒。”景承拉着程曦坐下。“怎麼去了這麼久”
“今天機場好像突然加強了安保,我剛纔去買咖啡時來了好多軍警,各個出入口都嚴格排除,還讓我出示了身份證,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我警覺的四處張望,果真如同程曦所說,機場內外出現大批全副武裝的軍警,如果沒猜錯應該是來抓捕我的。
廣播裏傳來通知航班登機的通知,正是景承和程曦乘坐的飛機,我起身和他們告別。
“再見。”我很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
“你,你今天好像不太對勁。”景承凝視我。
“給你們送行我那麼有些傷感。”我解釋。
“我會想你們的。”景承上前抱住我,那一刻我身體僵硬的不知所措,和他有過好幾次分離,但他從未抱過我,現在的景承似乎對於我有一種依賴,這或許源於他潛意識中對我的信任。
“我也會想你們”我說到一半,目光看見安檢口的電視,裏面正插播一條新聞,電視沒有聲音但我可以看到下面滾動的字幕。
我臺剛獲悉公安部副部長赫楚雄遭遇槍擊,在場的另一名警務人員嚴烈也中槍,傷者已經被送往醫院搶救,截至目前傷者情況不明,根據警方提供的線索證實開槍兇犯是原刑偵局秦文彬警司,並且參與行兇的還有蘇錦和陸雨晴兩名警務人員。
目前蘇錦和陸雨晴已經被警方抓捕收押,秦文彬行兇後逃逸,警方正在全力抓捕
我心裏猛然一沉,沒想到凌聞天會這麼快動手,如今赫楚雄和嚴烈生死不明,我環顧四周嚴陣以待巡邏的軍警知道不可能離開這裏,我已經能預料到自己的結局,和當年一樣要麼被抓獲判處極刑,要麼在逃亡的路上被當場擊斃。
是的,又是一個輪迴,好像所有的事我又重新經歷一次,甚至包括景承,在我窮途末路的時候遇到他,而如今我四面楚歌時,他依舊在我面前。
我突然目瞪口呆身體僵直的愣在原地:“知道嗎你只我們中間最優秀的那個人。”
景承很茫然看着我:“突然說這個幹什麼”
“我昨晚見到凌聞天了,就在我的宿舍。”
“文彬,我,我們之間有共識,關於案子的事我不想再參與”景承抱歉說。
“凌聞天告訴我,我會在沒有脅迫和被控制的情況下,主動去殺一個人。”我沒有理會景承繼續往下說。
“殺人”景承大喫一驚。“你怎麼會殺人”
“是的,我一直也是這樣想的,我不相信自己會成爲行兇者,但是,但是我現在相信凌聞天所說的話了。”
“你相信什麼”
“是的,我會主動殺掉一個人。”我深吸一口氣表情極度的絕望和無奈。“而且我已經知道自己要殺的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