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一定是我熟知的人,我很難想象如果有一天當我得知內鬼的身份,我將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
“孟沉被轉押之前最後一句話是讓我小心點。”我神情凝重說。“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孟沉顯然是在提醒我,可他讓我小心的人又是誰”
“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蔣正東依在船舷欄杆眺望夜幕。“顯然孟沉說的這個人不會是祝小潔,因爲在他的意識中根深蒂固認爲祝小潔是無辜的,他是出於保護欲才隱瞞了祝小潔。”
“孟沉是在問我,是不是知道這個地址的人就是內鬼,我在點頭後他的情緒突然發生轉變,然後才向我示警。”我彈着菸灰一邊分析一邊說。“假設孟沉在無意中向祝小潔泄露了地址,那麼孟沉不該有那麼強烈的反應,因爲他根本不會去懷疑祝小潔,這就意味着”
“這個地址孟沉還告訴過其他人。”蔣正東接着我的話往下說。“這個人才是讓孟沉震驚的原因。”
“他爲什麼不直接說出來”
“他不確定,而且他也清楚一旦說出來會意味着什麼,他是擔心自己冤枉了這個人。”蔣正東轉頭看我一眼。“他保護祝小潔是出於感情,但沒有說出這個人讓我很意外。”
“現在既然已經證實祝小潔是凱撒的同黨,那麼就洗脫了孟沉的嫌疑,得馬上把孟沉釋放了,他是找出這個內鬼的關鍵,等這裏的事結束後,我想和孟沉再談談。”
“見不了。”蔣正東嘆口氣。
“見不了”我一怔發現蔣正東表情很黯然。“這事已經很明朗了,而且祝小潔也暴露,既然孟沉是清白的就應該馬上釋放啊。”
“我告訴你一件事,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事”
“在你趕到潘陽之間我剛接到通知,孟沉在轉押途中發生車禍,他傷勢嚴重目前正在搶救,但情況不容樂觀,他現在應該還在手術檯上,醫生說他生還的可能性很小。”
“車”我猛然直起身,張着嘴好半天沒有說出話。“孟沉重傷”
“對不起。”
我一把擰住蔣正東衣領:“對不起三個字一條命你明明知道他不是內鬼還讓人轉押他,現在人都要死了你就一句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我心情和你一樣難過,是的,在這件事上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應該爲孟沉的事負責,但等我意識到他有危險時已經晚了。”蔣正東埋着頭情緒很低落。“轉押收監孟沉不是我的意思,這是上級的安排,我之所以同意完全是爲了保護他。”
“保護你就是這樣保護自己戰友的”我怒不可遏。
“孟沉比你要聰明,你只看到了表現而他看到了本質。”蔣正東歉意的對我說。“你以爲孟沉寧可被轉押收監也緘口不提僅僅是爲了保護祝小潔”
“還有什麼”我眉頭一皺。
“清者自清,孟沉既然不是內鬼,那麼他就意識到,從他口中獲得地址的人中有內鬼,而這個內鬼就在他的身邊,他不確定自己說出來會是什麼後果,他已經發現警局不安全,什麼都不說被轉押纔是最正確的做法。”蔣正東嘆口氣對我說。“所以,所以他纔會在最後提醒你小心,這個人就在你的身邊。”
“他,他在保護祝小潔的同時也在保護自己。”我反應過來。
“我不能讓他留在警局,更不能讓警局裏的人接近他,所以我才從其他地方抽調了完全和c檔案無關的警員抓捕孟沉,我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在保護他。”
“你,你爲什麼不早說。”我慢慢鬆開蔣正東的衣領。
“我沒有意識到凱撒出手這麼快,是我大意了,你說的沒錯,我終究是低估了凱撒。”蔣正東吸了一口煙。“這一次我真正認識到凱撒的狡詐,遠遠超出我的想象,我原本以爲可以利用音頻的事來證明內鬼的存在,但凱撒比我看的更遠。”
“凱撒從來都比我們每一個人看到遠,就連景承在的時候他自己也承認,這場生死較量就如同棋盤博弈,我們之所以一直都在輸,就因爲凱撒永遠比我們向前看的步數要多。”我重重嘆口氣。
音頻的事告訴凱撒,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如何打消我的懷疑,而是反其道而行之,通過襲擊孟沉知道的地址來證實我的猜想,這是第一步,他知道我會發現孟沉是被誣陷的,第二步就是犧牲祝小潔,我只看到了這兩步,但凱撒還有第三步。”
“滅口”
“對,從他選擇孟沉那刻起,就註定孟沉是必須要死的人,只要孟沉死了那麼整件事就死無對證,我們懷疑的焦點也只會侷限在祝小潔的身上,說到底凱撒不惜一切在保護他1的謊言。”
“就是說包括你請求上級轉押孟沉的事也在凱撒的洞悉之中。”
“不是車禍,是凱撒想製造一起車禍,用意外來掩飾孟沉的死。”蔣正深吸完最後一口煙。“如果,如果孟沉犧牲,估計我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知道的越少孟沉越安全,內鬼就在我們身邊,能讓凱撒如此在意這個人,可見內鬼對凱撒來說有着非比尋常的重要性,我如果知道孟沉的下落,我沒有把握能隱瞞住這個人,所以我選擇不知道,只有這樣孟沉才能真正的安全。”
“我是不是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目前的局勢很複雜,最簡單的處理方法就是像我這樣,我唯一能確定不是內鬼的就是自己和你,你沒有甄別內鬼的能力,所以在真相水落石出前,你必須把每一個人都當成內鬼去懷疑。”蔣正東說。
“我參與c檔案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和凱撒的門徒在較量,凱撒只是在幕後策劃,但這一次好像所有的一切全被顛覆了,凱撒居然站了出來直接和我們對抗。”我揉了揉額頭疑惑不解說。“凱撒好像變的極端了,變的讓我感到陌生,我有一點相信你的猜測,或許戴着金色面具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凱撒。”
“你怎麼突然想明白了。”
“景承對凱撒的側寫裏有一條就是驕傲,凱撒的驕傲源於他的強大,他如同神一樣的存在,即便是邪神但同樣擁有無所不能的力量。”我反靠在欄杆上對蔣正東說。“凱撒一直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注視我們,我用了很長時間才領悟,這場貓鼠遊戲中到底誰是貓誰是老鼠。”
“你在,在稱讚自己的敵人”
“不,是敬畏,景承對我說過,在任何時候都要用謙卑的態度去敬畏這個惡魔,但這不代表我們會屈服,在卑微中隱忍,在卑微中磨礪,直至找到惡魔的破綻。”
“你找到了嗎”
“神是不會用內鬼的。”我仰頭吐着煙霧。“凱撒不屑用這樣老套的方式來和我們對抗。”
“我也是這樣想的。”蔣正東點點頭。
“不過這未必是一件壞事。”
“爲什麼”蔣正東偏頭問。
“這個凱撒比原來的那個更加危險瘋狂,沒有底線沒有準則也不受約束,如同一位剛剛崛起新的邪神,他沿用了凱撒的名字,並且模仿凱撒的行爲模仿行兇,目的顯而易見他想要取代原來的舊神。”我抹了一把嘴看向夜空,意味深長說。“宙斯是靠打敗泰坦才成爲新的神王。”
“你是說,真假凱撒之間會有一戰。”
“勢均力敵至死方休的惡鬥,好消息是終究會有一方會被徹底的剷除。”我點點頭對蔣正東說。“壞消息是,勝利的那方會繼承凱撒的名字,對於我們來說好像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我們的敵人依舊是凱撒。”
“誰告訴你這些的”蔣正東慢慢直起身子。
“沒有誰,我自己想到的。”我避開蔣正東的視線,其實這些話是程曦告訴我的。
“是嗎”蔣正東明顯在質疑我的回答。
“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我岔開話題。
“什麼事”
“祝小潔在昨天找過我,她約我晚上九點去明珠廣場,說有要緊的事不方便在警局說,想單獨見面。”
“你見到她了嗎”
“沒有。”我搖搖頭。“我在明珠廣場等到十點也沒有見到她來,打她的電話也沒有人接聽,從今天早上開始她的手機提示是關機。”
“祝小潔想單獨見你”蔣正東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