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死神的哈士奇 >第十一章 困獸的喪鐘
    監室的廣播中響起舒緩的音樂,中年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側耳聆聽彷彿很陶醉,豁朗的笑容讓我絞盡腦汁也猜不出他所犯罪行。

    “我沒有輸。”中年人聲音淡定。

    “可現在關在裏面的是你。”景承尖銳的反擊。

    “你是我衆多學生中天賦最高的,在犯罪心理學領域你絕對出類拔萃,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我教你的,如果非要承認的話,那我也是輸給自己。”

    我眉頭微微一皺,關押在監室中的中年人竟然是景承的老師。

    景承還是沒有絲毫表情,只是聲音充滿了嘲諷:“所以我今天才會來,免得被人說不尊師重道,可惜像你這樣桃李滿天下的犯罪心理學教授,到最後除了我之外竟然沒有學生來送你最後一程。”

    “你什麼時候開始介意世俗的眼光。”中年人依舊波瀾不驚,面帶笑容指着廣播問。“知道這首D小調絃樂四重奏是誰寫嗎?”

    “舒伯特。”景承態度傲慢。

    “這位被視爲古典主義音樂的最後巨匠,一生都沒有得到過認可,他在維也納舉行作品音樂會,但沒有一個評論家到場,六個月後死在維也納,終年僅三十一歲。”中年人談吐儒雅,而且給人感覺學識淵博。

    景承緩緩擡頭往前靠了些,隔着玻璃直視中年人冷冷一笑問。“你想證明什麼?證明自己和舒伯特一樣偉大?還是想證明你們都是英年早逝?”

    “生命的篇章不在於長短而是精彩。”中年人談笑風生。

    “舒伯特爲後人留下大量的音樂財富和不朽的名作,他被世人所頌揚緬懷,這才叫精彩,你呢?你又留下了什麼?”景承攤開手用蔑視的眼神注視對面的人。“什麼都沒有。”

    “人總是在死後纔會被追憶,所謂的偉大隻有經過時間的沉澱纔會顯現,舒伯特、卡夫卡、凡高……實在太多,他們都是曲高和寡,但卻在死後轟動世人,世俗的人永遠發現不了偉大,只會湮滅和摧毀偉大,比如……”中年人身上往後靠了靠,即便翹腿也舉止優雅。“比如你父母。”

    景承的笑意剎那間凝固,我看見他手低垂下去在中年人看不見的隔斷下拽成拳,這種眼神如同被激怒的野獸。

    “你是難得一見的犯罪心理學天才,你的分析、洞察和敏銳還有智商,是我見過最稀有的瑰寶,可你父母呢,卻希望你穿着光鮮亮麗的服飾,坐在富麗堂皇的辦公室,接管他們引以爲豪的公司,他們試圖用物質讓你沉淪和墮落,他們在毀滅一個天才,這是罪惡,所以必須被懲罰。”

    “夠了!”景承的聲音像是野獸發出的低吼。

    “他們被世俗矇蔽了眼睛,永遠不明白追求真理的崇高,偉大是需要捍衛和付出犧牲的,亦如布魯諾爲了維護真理不惜殉道被燒死在鮮花廣場,那麼試圖摧毀天才的人也應該受到同樣的懲罰,所以……”中年人並沒有停下,溫文儒雅的繼續說。“所以我選擇了火刑,最原始的刑法,他們需要在烈焰中得到洗滌和涅槃。”

    我大喫一驚,對面這個儒雅的中年人竟然殺了景承的父母!

    景承的情緒顯然有些失控,我能清楚看見他手背上起伏的青筋。

    “在烈焰中我看見他們的毛髮首先焦曲,然後是皮膚開始灼爛,慢慢的擴散如同綻開的花,油脂在烘烤中滴落髮出吱吱的聲音,空間中瀰漫着烤肉的味道,還伴隨着他們的哀嚎如同音樂般動聽……”中年人的優雅如今落在我眼裏變的詭異。“對了,這是我唯一一次沒有賜予懺悔的機會,因爲在我看來,毀滅一個天才的罪惡是不可饒恕的!”

    我猛然擡起頭目瞪口呆看着對面的中年人,嘴角蠕動一下。

    “你,你就是凱撒!”

    中年人擡頭望向我,他的微笑帶着幾分驕傲的榮耀:“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景承從椅子上衝起來腮幫不斷的起伏,我聽見他牙齒摩擦的聲音,握成拳的手不停在顫抖,整個人看上去如同徹底狂暴的野獸,如果沒有阻擋,我絕對相信他會把對面的人撕咬成碎片。

    對面的中年人一動不動,面帶微笑注視着景承的宣泄,好像他很願意看見景承現在的樣子。

    我按住景承的手,像凱撒這樣的心理變態殺人狂,對死亡都不會敬畏又怎會屈服於武力,他希望看見景承被激怒這會讓他得到滿足。

    “你以爲自己無所不能,但有件事我卻比你知道的清楚和詳細。”我目不轉睛盯着凱撒。

    “什麼事?”他從容的對我微笑。

    我用一種高高在上蔑視的目光審視着凱撒,然後同樣微笑着告訴他。

    在一個月後,他將會在法警的押送下前往死刑執行室,被四條皮帶固定在冰冷的執行臺上,確定無誤之後執行法警會開啓注射泵開關。

    化學藥劑會推進到他的血液中,隨着體內化學藥劑增加,漸漸停止呼吸與心跳。

    “你認爲我會畏懼死亡?”凱撒沒有任何被觸動的反問。

    “不,我想告訴你的是,從你被押上執行臺到死亡,這中間只有2分鐘不到的時間。”我不以爲然的和他對視,目光沒有絲毫遲疑。“你的罪惡會在兩分鐘之內伴隨你生命消亡,最後連同你的肉體一起腐爛的還有你變態的精神和妄想,以及你的名字!你永遠不會被人銘記和提及,偉大從來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即便從你口中提到都是一種玷污,你唯一能得到的就是被遺忘。”

    景承緊繃的身體在我說完這段話後慢慢鬆弛,他重新恢復了平靜:“你永遠得不到傳頌,你夢寐以求的一切最終都會在六尺地底腐爛,甚至連一塊刻下你名字的墓碑都沒有,唾棄和詛咒是獻祭在你墳墓上的花。”

    凱撒的笑漸漸在收斂,直至嘴角的弧度迴歸平常,他一言不發審視着我,緩慢的吸氣目光遊弋到景承身上。

    “你說我的名字會被遺忘,真是這樣嗎,比如你,你會忘記我嗎?你想要的答案只有我能告訴你,在你有生之年,爲了這個答案你會一次又一次想起我,我的名字會交織在你的一生。”

    “什麼答案?”聽凱撒所說景承似乎一直在追查什麼,我在旁邊問。

    景承沒有回答我,有些頹然的深吸一口氣:“你在行刑前把我引到這裏,我以爲你會告訴我結果,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那你爲什麼還要引我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作用,比如這些棋子存在各有各的職責,我想見到的並不是你。”凱撒把棋子重新擺放整齊,擡頭的時候目光看向我。

    景承像是明白了什麼,他的目光也落在我身上:“你想見的人是他,你把我引出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帶他來這裏。”

    在景承和凱撒的注視下我有些茫然:“我根本不認識你,爲什麼要見我?”

    “國際象棋最深奧的核心就是能向前看多少步,只要永遠被對手看的遠,才能運籌帷幄掌控全局。”凱撒專心致志看着我。

    “難不成臨死前,你還打算交我下棋?”我蔑視的冷笑。

    “不如你告訴他,現在播放的這首曲子叫什麼。”凱撒對景承說。

    景承沉默片刻聲音黯然:“死與少女。”

    我大喫一驚想起發生在時代之星的兇案,還有那個失蹤的少女,就是說凱撒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來,他謀劃了一切從佈置兇案陷害我,然後引我去見景承,直到我如今站在這裏每一步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急切追問。

    “你該問他們爲什麼會死。”中年人又恢復了之前的優雅淡定,像是運籌帷幄的勝者。“你只有找到這個原因纔會救其他人。”

    “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她在精神上被折磨摧殘……”我忽然停止,眉頭一皺驚詫不已。“救其他人?難道會被謀殺的不止失蹤的少女?!”

    凱撒意味深長的笑容讓我震驚,我還想追問下去四個法警打開監室後面鐵門走進來,監室中的音樂也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剛好一個小時,凱撒站起身很配合的戴上腳鐐手銬。

    他在被押出房間之前,轉身對我指了指自己左手手腕,臉上浮現着撲朔迷離令人不自在的笑意。

    我明白他這個動作的意思,因爲我手腕上還戴着倒計時的手錶,上面時間的變動預示着生命的消亡。

    我知道不可能再從凱撒口中問出什麼,這是他最享受的變態遊戲,他或許把我寫在臉上的無助和焦慮當成臨死前的頌歌,身旁的景承卻陷入沉默,我不認爲他是在擔心有多少人會被謀殺,他好像被某種疑惑所困擾。

    監室的門被關上那刻,凱撒忽然回頭看向景承,自信僞善的笑容掛着嘴角,張合的嘴裏念出一串人名。

    屋大維、尼祿、蓋尤斯、克勞狄亞斯、多米提安……

    這些人名讓我一頭霧水,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身旁的景承神情大變,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慌亂,轉身急匆匆離開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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