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大雪飄飛。
屋中狼藉一片,桌椅具碎,兩牀皆塌,猩濃的鮮血流滿大地,在寒冷的空氣中漸漸凝固,變得烏黑。
一個高大的身影倒在地上,喉嚨裂開一道巨大的裂縫,那猙獰恐怖的傷口還在冒着血沫。
他身體強壯,頭無寸發,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印證着生前最後一刻的驚恐與不甘。
辜雀身體一軟,像是渾身力氣都被掏空,猛然跪了下來!
這是他來到此界之後,跪的第二個人,第一個是天老,第二個是義勇!
他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不跪強者,不跪皇主,但爲義勇跪了!
“古兄弟,嚐嚐俺娘醃的驢肉吧!特別好喫!俺平時都捨不得,今天拿出來招待你了!”
“你是第一個喫俺肉的同學,也是第一個喊俺兄弟的同學,他們都看不起俺......”
“吵啥子吵!古兄弟一定可以的!”
“你們說話啊!古兄弟把青鐘敲這麼響,實力很強的,你們爲什麼都不做他師父?”
“古兄弟,你快走!我擋不住他!”
一聲聲大吼不斷傳來,或驚喜,或憤怒,或急迫,像是清晰在耳旁,又像是隔了整個千古。
辜雀記得很清楚,和義勇相處的每一幕都記得很清楚,第一次見面的過招、喝酒、談心。之後教師院外,仗義執言,怒喝老師。之後四方王來襲,他拿命去拼,去對神族威名赫赫的暴君出手。
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彷彿近在眼前,但這個可愛的傻大個,義氣的傻大個,如今卻死了!
被自己害死了!
“你眉生三眼,厄運纏身,每一個和你接觸的人都會受到影響,或早或晚罷了!”
一句熟悉的話忽然涌入腦中,這是冰洛死後,辜雀揹着她上天州雪域誅靈山,誅靈山主雪桑老嫗對自己所說。
她說冰洛之死只是一個開始,和自己接觸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天老,金屬族兩人,現在又是義勇,這厄運的輪迴,到底何時才能了結?
“呃啊!”
辜雀忽然仰天長嘯,那悲痛沙啞的怒吼傳遍天地,夾雜着軒轅默等人的大叫,整個學院都聽得清清楚楚。
辜雀無力地倒在地上,無聲地喘着粗氣,忽然覺得人生匆匆百年,所過之處,處處寒冷。
他死死握着泣血,右手因爲用力而不斷顫抖,像是要遏住之命運的咽喉一般,指節已發白。
他左手緩緩伸出,把義勇的眼皮撥下,讓他安詳的睡去。
辜雀一把抹去眼角溼潤,微微一笑,拍了拍唐義勇的肩膀,道:“好兄弟,走好!剩下的事,交給我!”
說到這裏,他聲音又不禁哽咽了起來。
義勇是家中獨子,父親失蹤多年,被母親一手撫養長大,從小吃盡人間疾苦。好不容易憑藉一身神力考入神都學院,卻還沒來得及盡孝,便死在一羣惡毒之徒的計謀之中!
辜雀緩緩站起身來,往外看去,門外風雪交加,一個個學生陸陸續續都趕來了,眼中透着震驚與憤怒。
似乎還有老師,一邊控制着失態的學生,一邊把冰冷的目光朝自己投來。
有人在冷笑,笑得極爲猙獰,是歐陽靖!
辜雀什麼也聽不到,只是緩緩走出門去,把被自己斬破的兩片殘門立起來,把門口堵上。
殘門雖破,可當風雪,義勇的屍骨在裏面,他不許任何人進去。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着四周越來越多的人,漆黑深邃的瞳孔已變了,變得一片血紅。
那一道道血浪在眼中涌動,散發着恐怖的紅光。
心中像是有孽火再燒,繚繞着所有的經脈,一股股灼熱的劇痛不斷傳來,像是有刀在颳着自己的肉體。
他身影筆直,身體一動不動,手握着泣血,冷冷看着周圍越來越多的外人!
“傻大個!傻大個!”
一聲聲慘呼不斷傳來,一個金色的身影劃破長空,直直朝辜雀飛來。
是軒轅輕靈!
她眼眶已紅,不斷流着淚水,幾個月的相處,她與義勇已建立了深厚的友誼。義勇脾氣極爲暴躁,但對她,卻是任打任罵,只是傻笑。
她不是傻子,也不是沒心沒肺,她當然知道義勇是真心把他當朋友纔會如此。
“傻大個!”
軒轅輕靈哭的雨淚俱下,昨夜的打擊尚未過去,一夜未眠,又驚聞義勇死訊,她幾乎都要崩潰。
所有人都拉着她,但她直接拔出長劍,把四周的所謂熱心的好人全部斬開,連忙朝辜雀這邊而來。
“混蛋!傻大個在哪兒?是誰殺了他?”軒轅輕靈哭喊着,跑了過來。
辜雀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舉起短刀泣血,全身殺意沸騰。
接着,一刀斬出,烏光閃現,一道絢爛的刀芒劃破長空,驟然斬起漫天飛雪。
雪落,軒轅輕靈愣在原地,看着身前地上那道深深的溝壑,臉色蒼白,顫聲道:“混...混蛋......你?”
辜雀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面無表情道:“此刻起,所有人不得進入寢室半步,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他語氣很平靜,沒有帶着一絲情緒,但衆人聽來,卻寒徹入骨。
軒轅輕靈聞言一震,立即叫道:“我不!我就要去!你憑什麼管我,他...他也是我朋友。”
辜雀看到軒轅輕靈那痛苦的模樣,心中一痛,緩緩道:“輕靈,回去,讓義勇安靜離開。”
“嗚嗚...”軒轅輕靈像是失去力氣一般,頓時癱倒在地。
歐陽靖和軒轅默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頓時大步走出,大聲道:“古缺!你好狠的心,唐義勇到底怎麼惹到你了,你竟殺他滅口!”
古缺緩緩朝歐陽靖看去,臉上沒有一絲情緒,道:“心狠?是的,我殺了太多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只是你並未見到過我真正心狠的模樣。”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打了個冷顫,甚至有人不禁微微退後幾步。
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是什麼概念!每天殺一人,都要殺上兩年多!
歐陽靖臉色頓時煞白,看了一眼辜雀,連忙大聲道:“諸位老師,你們可看見了!此人已經瘋了!”
羅峯大步走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冷聲道:“古缺!你怒殺同學,犯下大錯!我身爲老師,當爲同學伸冤,維護公平,今日饒你不得!”